蘇月樓和齊慕然正在樹屋裏聊得是熱火朝天,門外的遊廊從地麵傳來輕輕的振動,蘇月樓多年廝殺的習慣讓她忍不住去伸手拔劍,卻被齊慕然笑著一把按住了,“我感覺是一個人從空中落地的振動,即便是我們羽族,也隻有人數稀少的鶴雪士才能不分時間地點隨時隨地凝出羽翼,所以蘇姑娘你不用緊張,肯定是風姐姐回來啦。”
齊慕然的話音未落,風妙顏果然就從樹屋的門口走了進來;她依然穿著昨夜的那身衣服,身上背著箭袋和雲翼弓,蘇月樓看見她進來了,點頭微笑,頷首示意。
“蘇姑娘昨晚睡得可好?”風妙顏放下自己身上的弓箭,走到門口的淨手池邊洗手。
“還行,就是傷口未曾痊愈,至今不敢有大的動作。”
“此事著急不得,辰月的黑衣從者那一刀力量雄偉,即便是個男人,硬扛那一刀也肯定吃不消;幸好蘇姑娘防備萬全,在貼身的錦袍之下還暗藏了護身軟甲,不然的話,後果隻怕更加不堪設想。”齊慕然遞過毛巾,風妙顏輕輕擦去手上的水珠。
“大宗主和賀宗主呢?怎麼不見他們兩人?”
“蘇姑娘勿念,大宗主乃是天驅的首領,身份特殊;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已出手救了你們,當然必須要保證三位的安全;為防辰月再次前來刺殺,我們將大宗主與賀宗主安置在城外鶴雪團的夏季營地裏養傷,辰月的刺客膽子再大,隻怕也不敢到鶴雪士的麵前來行刺。我就是剛剛才從那裏探傷回來的,兩位宗主身上的傷都已經敷了藥,現正在營地裏休息靜養,待得痊愈,便可與蘇姑娘你彙合。”
“有勞風姑娘費心了,這樣自是最好,我們三人平白無故在此叨擾,定是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
“蘇姑娘這是什麼話?我們若不出手,天驅必遭重創;若是沒了天驅,辰月在東陸的陰謀,又還有誰才能阻止呢?鶴雪與天驅雖然各自都有不同的目標,不過殊途同歸,我們終究都不願看見這片大地燃起戰火。”
蘇月樓把自己的視線投向窗外,從她這間樹屋的弧形窗戶向外望去,高居於巨木之上的位置,足以讓她俯瞰青都城的全貌;地麵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肩上挑著竹籠貨箱的小販們走街串巷,從越州來的河絡匠師騎著自己的山豬馱著自己親手打造的器皿家具來到青都城賣掉換取需要的東西,羽族的商人們在自己的商鋪之前殷勤的招攬著生意,東陸的行商們走進大街兩側依巨木而建的樹屋商鋪,與一臉精明的羽族商家們商談生意各取所需;另一邊的街巷裏,東陸來的行人掏出自己的金銖購買仰慕已久的雪羽瓷器,羽族的平民姑娘則被東陸行商們帶來的胭脂水粉迷的是眼花繚亂,不停的在自己的手腕上輕點胭脂試驗到底哪種香味才真正適合自己;
酒樓裏傳來寧州特產的杜鬆子酒的陣陣幽香,樓外路過的行人有寧州的各色人等,衣著華貴的羽人貴族、打扮樸素的無翼民、個子矮小的越州河絡、從東陸遠道而來的客商,大家操著各地的方言與口音說著話,給人一種太平年月的景象。
“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蘇月樓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如今這個世道,一旦北陸蠻族興兵開戰,鐵蹄之下,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了。華羽兩族唇齒相依,合則皆利,鬥則兩傷;寧州能有今日的繁榮,全賴東陸華族在正麵戰場上牽製了北陸蠻族的大部分兵力;否則的話,以辰月教士的鼓舌挑動,外加北蠻的狼子野心,寧州早已是烽煙遍地。”
風妙顏點點頭,顯然是讚同蘇月樓的觀點,“百花原大捷表麵上看起來是寧州羽族難得的軍事勝利,其實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北陸蠻族並未在滅雲關前投入全力,否則,區區數千人的傷亡,大不了回到瀚州草原上補充兵力後再次來戰。全賴東陸的威遠侯上官雲大人揮軍春明湖,滅雲關才得保萬全。”
“風姑娘目光深遠見識卓越,可惜,據我所知,貴國的掌權之人並不是每一個都這樣想。”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自古皆是如此,比如這次出手相助吧,長老會裏有人讚成,可也有人反對。”風妙顏搖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