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初——
好鳥相鳴,嚶嚶成韻
迷迷糊糊之際,似乎有很多人在我床邊走動,來來回回焦急的步伐,引來微微細風,片片清香,盆器相撞,竊竊相怨。額頭感覺一陣清涼。
渾噩的睜開眼時,聲音沒了,人也不見了,而毛巾依然放在自己額間,不過時間已久,早被溫度裹熱,實在是灼人,我遲鈍的取下毛巾,本想著用它撐起身子,可是手一滑,順著被子滾落在地,腰間被階梯磕得生疼,無奈攀上床沿,剛想起身。
房門被猛然打開,我出神地看著衣飾奇異的美麗女子一步步踏入我眼簾,到達我身邊,我才煥然回神,一把扯過身旁的被子擋在麵前,恐懼的目光在她臉上遊蕩。
她好像有些擔心,又好像有些驚訝,小心翼翼的準備撥開我的手,我用力甩開,將被子抓得愈發緊了,身體蜷縮一團,用後臀倒退至角落“你…你是誰?”
卻隻是聽到她一昧叫著“牡丹,牡丹……”也不知是誰的名字,沒人回應。直到“牡丹,你怎麼了?我是杜鵑啊”
“杜鵑?”腦中漸漸浮現另外一個人的模樣,不過和麵前的女子好相似,但是氣質不同,服裝也不一樣,連頭飾都相差許多呢!“燕子…”我呆呆呼出另一個名字。
“什麼燕子啊,我是杜鵑,你不記得了嗎?”她和熙的表情如那春日的光芒,溫暖人意,忽然又覺得她是親切的,是熟悉的,不知不覺中,放下手中的障礙,直直望向她。
她露出一絲欣慰的笑,伸手打算扶我,“這裏…是哪裏?”
“你……怎麼了?”麵對突如其來的提問,杜鵑驚愕的愣了愣。
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暗淡的搖搖頭,連拇指何時含入口中,被牙齒咬出了血痕也毫無知覺,隻是覺得,這裏一切,都不真實都那麼陌生。
“我,我不知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切都忘了。”
一切都忘了,可是隱隱之間,我又不像屬於這裏,鋪天蓋地的紅木房就同古異女子裝扮,沒有觸動,沒有記憶。
“砰―”那是我最後僅僅聽見的聲音,很響,甚至響得嚇人,響得讓人絕望,可那聲響是什麼,和我自己來自何處等等一列問題,腦中早就清空了。
至於我是誰,我是……
頭一陣麻木,接著疼痛,雙手撫著頭,奮力捶打,似乎想捶出什麼,無意間蹦出倆字,一驚。
“白歌,我叫白歌。”
麵前多了一雙手,我循跡抬頭,杜鵑臉上的驚訝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了然,她早該想到的﹕“對,失憶”。
“從那麼高的樓道墜落,怎麼會安然無事,這樣想來,你定是失憶了。”
墜樓?我點頭,隨即搖頭,又點頭,轉而又搖頭……反反複複,連自己也恍惚了。
她優雅地皺眉,扶起我“什麼白歌,你是牡丹,是紅香閣的花中之花啊﹗”
青紗佛過我的臉頰,掛墜在我耳際回響,迎來的還有花香,她的身上,應該是百合,又似木蘭,沁人心脾,讓人心安。
顛顛簸簸的回到床前,在格外寧靜的屋子裏隱約聽見外邊的喧吵聲,更多的是嬉鬧,男子,女子,樂器…混雜一起。
“外麵…好吵”伸手指了指門口,杜鵑沒多大在意,一邊拾起地上的毛巾,一麵伶俐說話,“在紅香閣,吵鬧早便是尋常之事了。”
“為什麼?”
她半彎著的腰頓了下,遂挺直,臉上極其嚴肅,隻是手上的毛巾緊拽,微顫抖∶“若不是依仗這番聲音,恐怕我們都活不到如今。”
這紅香閣,對杜鵑而言,該是內心深處影響最大的記憶。如果不是這樣,她反應又怎會那麼大。可她一口一個紅香閣,那紅香閣到底是什麼地方?
轉首,她已經坐到不遠處的桌旁,手巧妙地沏著茶,口氣那般漫不經心﹕“男子的天倫之地,女子的地獄之處。”
天倫之地…地獄之處,我歪著腦袋,似懂非懂的望她,忽然,肚子發出“咕ˉ”一聲怪響,我尷尬的摸著自己的肚子。
她低笑,並未轉身,隻是站起來,朝外麵走去,“你幾日昏迷,滴水未進,難免會餓,我這便去為你準備吃的,順便告訴那老妖婆,你醒了。”
隻是顧著吃,沒有細心聽見她最後一句的意思,就爽快的點點頭,遙遙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眼際。
又慢慢陷入沉思之中,垂下眼眸,順眼看見鏡子中的女子,大驚。
那……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