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章 最終因 解體路線(2 / 3)

“奈津代本身是從事什麼行業?”

“藥劑師。據說她工作相當認真,隻不過和同事們相處時也是一樣自我陶醉,表現得像是午間劇場的女主角一樣;因此工作以外的時間,同事們都敬而遠之。總之,對奈津代而言,和遵規蹈矩的自己相比,淑子是非常不檢點的人。事實上,淑子的性格確實不太檢點,不知該說她散漫還是缺乏社會常識,滿不在乎地積欠自己所住的高級公寓租金,電話費也沒交;她被殺時,電話還在停機狀態。”

“那土居淑子是過著沒電話的生活啊?”

“她似乎覺得無所謂,反正沒電話又不會死。淑子就是這種達觀……或該說放棄人生的虛無性格。其實在三角關係之中,她根本無意與奈津代爭奪鬆浦雄一;就算雄一和奈津代在一起,她也不在乎。換言之,奈津代隻是在唱獨角戲。”

“被風塵女子橫刀奪愛的女主角——也就是說,奈津代又陷入了一貫的自我陶醉。不過,要真是如此,那淑子還真倒黴耶!被一個一廂情願地編造三角關係來自我陶醉的女人怨恨、殺害……實在令人同情。”

“穗積陽子也是啊!奈津代瞧不起淑子,認為她是個不檢點的酒店女郎;但對陽子呢?卻是嫌她太死板而輕視她。陽子在市內的牙醫診所擔任牙科助理,性格一絲不苟;雖然工作認真是很好,但相對地,同事邀她去喝酒,她會以宗教為由拒絕,完全不奉陪,是個乏味的女人。”

“宗教?”

“她似乎非常沉迷於某個新興宗教,無法自拔;所以工作一結束就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吃完飯後,九點就上床睡覺。”

“哇……”

“晚上九點以後,無論是誰來訪都決不開門,電話也不接,切換成語音答錄。”

“這也是基於宗教上的理由?”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不過,切換成語音答錄時都是使用擴音功能,所以隻差沒拿起電話筒,還是能確認來電的是誰。”

“感覺上……聽陰險的。”

“就是說啊!總之,陽子就是這種一到九點就睡覺的女人。”

“這麼一板一眼的人,竟然能和真田彰那種花花公子交往?”

“或許交往時,陽子以為他是個正經的男人吧!正因為從沒想過真田彰會另有女人,才在撞見鹿島扶美時大受打擊,震驚得跌下樓梯並因而骨折。”

“奈津代認為是陽子讓哥哥墮落?正好相反吧!假如說是真田彰讓陽子墮落,我還比較能理解。”

“在奈津代看來,陽子和過去的宿敵‘學校’、‘老師’一樣,都是假借陳腐道德之威的‘體製派’。這種滿嘴規則、失去人性的女人竟然陷害哥哥,不可饒恕——她就是這麼想的,一旦陷入自我陶醉,便看不見周圍。就算奈津代說她對於殺人行為完全不抱任何罪惡感,我也不意外;因為她自以為是連續劇的主角嘛!當然什麼都能正當化。”

“於是她就殺了兩人——是在同一天殺的?”

“是同一天。奈津代先到陽子的公寓殺了她;這是當然的,光天化日之下,哪有心情犯案呢?對於陶醉在連續劇中的她而言,殺人當然得在晚上進行才有氣氛。但土居淑子傍晚開始上班,不在公寓裏;而陽子一到九點,不管拿什麼借口找她都不會讓人踏進屋子一步,因此隻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陽子解決。穗積陽子的推定被殺時間為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

“奈津代殺了陽子,並割下陽子的頭部?”

“當然。接著奈津代算準了淑子回家的時間,帶著割下的頭顱到淑子的公寓去,並殺了淑子;殺人時間推定為淩晨兩點到四點之間。”

“奈津代將淑子的頭部也割下,並和陽子頭顱互換……不過,有奈津代殺害兩人的物證嗎?”

“有。奈津代殺害兩人後便回到家中,在黎明時上吊自殺;她的衣服上附著了大量的被害人血跡,從那噴霧狀的血跡判斷,應該是隔斷兩人頭部時留下來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上還沾著疑似被害人的頭發。鑒定結果顯示,血跡和頭顱確實屬於土居淑子及穗積陽子。”

“頭發——是割下頭部時不小心一起剪斷的嗎?”

“不,其實關於頭發,還發生了件頗有意思的事。不知為何,奈津代不光是調換了陽子和淑子的頭部,還剪斷了兩人的頭發。”

“剪發……?”

“陽子本來就是短發,所以看起來變化不大;但淑子留著一頭漂亮整齊的長發,卻被剪得又短又醜——”

“是奈津代剪的?”

“隻有這個可能。”

“為何要刻意這麼做?”

“好了,這個問題,我期待稍後能由匠先生來為我做詳細解釋。”中越露出別有含義的微笑,似乎並非全無頭緒。

“啊……?”千曉帶著難以釋懷的表情把玩著空杯。“奈津代確實是自殺嗎?”

“對,她上吊的那個公寓房間,窗子全從內側上了鎖,門也掛著防盜門鏈。”

“密室——”

“對,完全的密室。我可以斷言,絕沒有外人使用任何伎倆出入房間的跡象;奈津代是自殺,這一點你可以相信。”

“哦,我懂了。”

“以自殺為自己的殺戮收場,也是奈津代的戲劇性演出吧!我想她應該很幸福,因為她是在究極的自我陶醉之中往生的。”

“原來如此……也可以這麼說啊!”

“問題是,她為何割下被害人的頭顱?匠先生,她不隻割下頭顱,還將頭顱互換,這是為什麼?從奈津代的性格來想,或許這也是她的演出;為了完成她主觀的……或該說是偏激又自私的‘複仇’,也許這是必要的安排,但——”

“但或許有其合理的理由也說不定,對吧?”

“我就是想知道這個理由。如何?匠先生,你可有什麼想法?”

“沒有。”千曉幹脆認輸。“我毫無頭緒。”

“你的個性還真是淡泊啊!啊!對了、對了,我還沒提供完所有資訊,這樣當然無法假設;真是失禮了。”

“還有什麼資訊嗎?”

“在陽子的公寓中,發現了奇妙的字條。”

“字條?”

“內容是這樣的。”說著,他從口袋中拿出筆來,在紙杯墊上行雲流水地寫下:

其在

石女

之頭這

孩實中

“其在、石女、之頭這、孩實中?”千曉的嘴抵著酒杯邊緣,喃喃說道:“什麼意思?”

“不清楚。”中越露出‘這要你來想啊!’的表情。“還有,陽子的雙親說,案發當晚,他們曾打電話到陽子的公寓;他們知道女兒過了晚上九點就不會接電話,所以在電話答錄機留言要她回電。不過呢,別說是父母的留言了,陽子的電話答錄機裏連隻字片語都沒有。”

“沒有半個留言?”

“沒有半個留言。我們一再詢問她的父母是否真有留言、是否確實在案發當天留言,她的父母表示絕對無誤;這表示語音留言是被人刻意消除的,但不可能是本人,因為九點以後,她早已被奈津代殺死了。”

“那是奈津代消除的?”

“有可能,但她為何要這麼做?”

“或許是因為……裏頭有不能留下的語言留言吧?”

“也許吧!我補充說明一點,陽子的電話有個附加功能,能從外部輸入密碼,消除語音留言。”

“這麼說來……”千曉不解中越刻意補充這一點的真意為何。“有可能是奈津代以外的某個人從外部消除了留言?”

“可以這麼說,請記住以上這些資訊。”中越緩緩拿出了一本看似創作雜誌的書籍,放在櫃台上;標題是‘虛無通信’。“——這是本地的推理小說迷發行的,而這裏——”他打開目錄。“能請你看看這個部分嗎?”

標題映入了千曉的眼簾:“推理劇·輪遞殺人案”。作者為紀須磨愈(KISUMA

IYASU)——大概是取Kiss

my

ass的諧音吧!

“……‘吃屎吧’?還真是偏激的筆名啊!是在惡搞、還是——”

“內容也挺惡搞的,總之請你先看看。哦!對了、對了,還有一點要補充說明的。奈津代從犯案的幾個月前開始,就一直為騷擾電話所困。”

“騷擾電話——?”

“是無聲電話,拿起話筒後隻聽得到呼吸聲,掛掉了又會再度打來,而且是每三十分鍾打一次。說來這也是常見的模式,但奈津代一個人住,覺得害怕,就把電話停了。”

“哦……”

千曉沒問這件事又代表什麼含義,姑且拿起了中越遞過來的推理小說創作雜誌,開始閱讀上頭的作品。作品以戲劇形式呈現,共有七個女人被殺,並被割下頭顱;第一個被害者的頭顱放到第二個被害者的身體旁,第二個被害者的頭顱則被放到第三個被害人的身邊,以此類推,往後遞延。標題的‘輪遞’二字,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這七個人被殺後,帶著第七個頭顱的男嫌疑人自殺,整個案子看似落幕;然而真相卻出乎意外……這便是整個故事的梗概。

內容的確很惡搞,該說太假呢?或是太過極端?被害人竟在幕間出來打招呼,讓人摸不清作者究竟有無真正撰寫作品之意。再說,為何不用小說形式而寫成戲劇?這點也讓人十分好奇。

“——這本創作雜誌,”中越看準了千曉讀完作品的時機,又在懷中添了新酒。“其實是在奈津代房裏發現的。”

“也就是說……”千曉半信半疑地倚在座位上。“奈津代將這部‘輪遞殺人案’裏的殺人方法照本宣科地執行了?你的意思是這樣嗎?中越先生。”

“到也不是照本宣科,不過意思差不多,是將推理劇中的第五號至第七號被害人——薰穀誌保、藤原綾、殿岡櫻直接代換為真田奈津代、穗積陽子及土居淑子來執行。”

“那劇中的橫井讓二又是代換成誰?”

“別無他人了吧——鬆浦雄一。”

“這麼說來,奈津代原先是打算將自己和那兩個女人殺害後,再讓鬆浦雄一背所有黑鍋……?”

“我想應該是。如何?匠先生,你怎麼想?”

“的確……”千曉像是在撿選詞語一般,喝了兩、三口酒之後才說道:“是有許多共通點;不論是被剪短的頭發,寫有其在、石女等文字的字條,以及牙科助理的存在……”

“我忘了說,”中越似乎當真忘得一幹二淨,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奈津代公寓廁所裏的抽水馬桶裏,有包塑料袋裝的彈珠沉在裏頭。”

“彈珠……咦?”千曉本以為自己是猛然探出身子,沒想到卻成了扭扭捏捏的緩慢動作;看來自己開始醉了。“這麼說來……不是真的鑽石?”

“對,是彈珠。”

“怎麼可能?”

“哦?”千曉的反應似乎正如中越所預期,隻見他興高彩烈地問道:“為什麼你認為不可能?”

“因為……因為,假如奈津代真要實行‘輪遞殺人’至少她本人要相信那是真正的鑽石啊!不然怎麼會動起實行‘輪遞殺人’的念頭?”

“沒錯,”中越用力點頭,“你說得對。”

“但奈津代的確試圖實行‘輪遞殺人’,至少她實行了一半;這代表她認為那是真正的鑽石,而不是彈珠。換句話說,有人誤導奈津代認定那是真鑽石……”

“對,正是如此,所匠先生所說的一般。那個人會是誰呢?”

“沒別的可能了——鬆浦雄一。”

“原來如此。假如事情的發展與推理的內容完全一致的話,要奈津代保管彈珠的,確實隻有鬆浦雄一了;少了他對鑽石的執著,交換頭顱的手法就無法成立——”

“事實上,手法完全沒成立。雄一既沒割下奈津代的頭顱,也沒帶著頭顱到陽子的公寓去,更沒被字條所騙而帶走淑子的頭顱。”

“這是為什麼?”

“看來所有的劇本似乎都是雄一寫下的。使用紀須磨愈這種低俗筆名的作者,八成就是鬆浦雄一吧!他利用奈津代自我陶醉的單純性格——”

“他的目的是什麼?”

“殺害土居淑子……”

“殺害土居淑子?為什麼?”

“因為她殺害了雄一的母親——鬆浦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