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2 / 3)

祁英何止詫異,簡直為之震驚,急道:“你”

他那裏剛一聲“你”,這裏郭懷截了口:“我要請宮老把既定的計劃改變一下,可以當眾宣布讓祁老驚異的那一點,也可以讓各方貴賓知道‘海威堂’的東家,但是那個東家暫時不露麵,也不讓各方知道他是誰,這,祁老你做得了主麼?”

祁英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兩個夥計更是臉色都白了。

隻聽祁英驚聲道:“你究竟”

郭懷又截了口:“我告訴旁人,是來自東海,告訴祁老,卻是來自南海,祁老不知道,宮老絕對明白,隻麻煩哪位進去告訴他一聲,他一定會見我。”

祁英瞪大了一雙老眼,緊盯著郭懷,口喝道:“去。”

一名夥計,轉身疾奔,掀簾進了那扇門。

郭懷沒再說話。

祁英不但精明幹練,而且經驗老到,閱曆極豐,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眼前這局麵,隻有圓瞪著一雙老眼,緊盯著郭懷。

好在這個局麵不太長久。

一陣急促步履聲由裏而外,先掀簾出來的,是進去通報的那個夥計,他出來滑步倒退,恭謹的掀著簾。緊跟著,那扇門裏出來一個老人,等身材,白白胖胖個老人,老人一身海青長袍,外罩團花黑馬褂,須發皆白,臉色出了奇的白淨,典型的官商模樣,也許是有錢人保養得好,兩眼黑白分明,而且清澈透亮。祁英跟身後夥計,連忙轉過去恭謹躬身:“東家。”

敢請他就是名滿天下的“活財神”宮弼,還真像個財神爺。

宮弼像沒看見祁英跟那夥計,兩眼緊盯著郭懷:“閣下來自‘南海’?”

郭懷道:“是的,而且我叫郭懷。”

宮弼道:“我怎麼知道閣下確是”

郭懷伸手從長長的行囊裏麵抽出了一把劍,帶鞘的長劍,這把劍,並不華貴,也不起眼,隻是劍身奇窄,而且形式古樸。

他平手托著劍身,往前遞出。

宮弼入目這把劍,兩眼猛一亮,比閃電還亮,接著出奇的一陣激動,身軀顫抖,連衣裳都籟籟作響,他急忙搶步上前.雙手捧過長劍.恭謹異常.然後,他倒退一步,躬下身軀,道:“您請,諸明帶路,賈亮上門落拴後祁英一起進來。”

兩個夥計恭應聲,郭懷邁了步。

過那扇們,是條約莫三人寬的走道,走道一半的地方有房門,垂著簾,那又是個待客地兒,卻不是招待一般客人在走道的盡頭,另有一扇門,過了這扇門.是一個大院落,典型的四合院,花木扶疏.假山魚池。不過這還是前院.進後院再看,比前院還要大,樹海森森,亭台樓榭一應俱全,量內城裏的王侯之家也不過如此。宮弼把郭懷直讓上正廳,祁英帶著另一名夥計賈亮跟著來到。

宮弼先把那把長劍捧上供桌,撩衣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然後,起來轉過身,向著郭懷納頭便拜:“宮潛叩見少主。”

郭懷忙伸手扶起:“宮老少禮!”

宮弼站起身,向著祁英肅穆發話:“兄弟,這為就是皇爺的唯一傳人,還不趕快上前叩見。”祁英機伶一顫,恭應聲,帶著諸明、賈亮拜了下去。

郭懷也伸手扶住祁英:“祁老跟諸、賈二位也少禮!”

見禮已畢,宮弼把郭懷讓到上座,他則垂手侍立,郭懷堅持讓他跟祁英坐,他跟祁英這才坐在下首,隻有諸明、賈亮垂手站立兩側。

剛坐定,宮弼又恭謹欠身:“皇爺跟大和尚安好!”

郭懷肅容道:“兩位老人家安好,義父對宮老的成就,至感欣慰。”

“屬下不敢!”宮弼道:“屬下不過是負看管之責,即使略有小成,也都仰賴皇爺的指示。”郭懷道:“宮老太謙了,各地的分支,知道成立‘海威堂’的事?”

宮弼道:“回少主,屬下已派專人知會他們。”

“那麼關於我來京主持的事”

“也已遵皇爺令諭,曉諭了各地分支。但是由於皇爺在令諭未提及少主的名諱,此在曉諭各地分支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們。”

郭懷點頭道:“那好,那就暫時不讓他們知道吧,隻你們幾位知道也就夠了,不過我還要告訴各位,我雖然叫郭懷,但等於姓的是兩位老人家的姓,大和尚俗家姓郭,我義父則姓懷。”

這話,聽得宮弼等一怔,想問,但都不敢問。

郭懷道:“不瞞諸位,廿年前,我被親人投漂海上,被兩位老人家救起,不知道親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兩位老人家教養我廿年,把他們二位的姓賜給了我,廿年後的今天,我到京裏來,主要的就是為找尋我的親人,同時開創一番事業。”

宮弼定了定神道:“原來那麼少主怎麼知道親人是在京裏?”

郭懷道:“這個我稍後自會告訴諸位。”

宮弼道:“皇爺已有龐大基業在,少主來到,理所當然接業,何須再開創”

郭懷道:“義父的恩典,要我以他老人家的基業為輔,開創自己的誌業。”

宮弼恭應一聲道:“那麼少主指示,既定計劃有所改變,是”

郭懷道:“那是因為暫時我不想太招搖,而且我要以我義父的基業為輔,不願以義父的基業為主。”宮弼恭應一聲道:“屬下明白了,敬遵少主令諭。”

郭懷道:“明天‘海威堂’的事,都準備好了?”

宮弼道:“回少主,都好了。”

郭懷道:“那麼,現在麻煩它老,把京裏的情勢跟我說一說吧!”

宮弼欠身恭應。

這兒是內城裏的一座大府鄰。

一對石獅,台階高築,朱漆大門上一對鐵門環烏黑發亮。

白玉似的石階之下,站著八名穿戴整齊,挎著腰刀的親兵,由一名藍頂武官帶領。

高大宏偉的門頭上,黑底金字一塊橫匾,四個金字鐵劃銀鉤,寫的是“神力侯府”。

越過那圈丈高的圍牆往裏看,晚霞之,樹海森森,林木茂盛,偶爾民過,露出幾角飛簷狼牙。驀地,一陣由遠而近的車馬聲,劃破了內城這一角的寧靜。

玉貝勒傅玉翎帶著四名黑衣壯漢,五人五騎護著姑娘胡鳳樓的馬車,馳了過來,出現在神力候府前的這條平坦大道上。

神力侯府前,遠遠的有座“官下轎,武官下馬”的石碑,可是由玉貝勒護車,車裏坐的可是姑娘胡鳳樓,自然是直馳無礙。

車馬一出現,兩名親兵急忙搶上石階,隆隆聲,推開兩扇門。

神力侯府的這座大門,可是不常開的,就算是朝廷大員來見,他也得按官武將規矩走側門。門剛推開,車馬馳到,玉貝勒捧鳳凰似的把姑娘胡鳳樓請進了神力侯府。

過前院,進後院,神力老侯爺跟老福晉已經已經在院裏等著了,除了迎皇上的聖駕,這可也是絕無僅有的事。神力老侯爺威猛豪邁,老福晉雍容慈祥,胡鳳樓帶著紅菱、紫鵑、藍玲上前見禮。

神力老侯爺震大大笑聲,老福晉扶起了鳳樓姑娘,擁著她進了正廳。

進廳落座,老福晉更把鳳樓姑娘拉在身邊,玉貝勒要往邊上去,神力老侯爺瞪眼叱道:

“邊兒上去,這兒哪有你的座位。”

玉貝勒道:“怎麼,鳳樓能坐,我不能坐?”

神力老侯爺道:“鳳樓是鳳樓,我眼裏隻有人家姑娘,可沒有你這個什麼貝勒。”

玉貝勒急忙轉眼望老福晉。

老福晉白了他一眼:“看什麼,誰還會搶你的,緊挨著人家姑娘站,還不是一樣。”

玉貝勒沒奈何,聳了一聳肩道:“平日我挺受寵的,怎麼你一來,我的行市就落得這麼厲害。”神力老侯爺道:“不服氣,抱怨了,行,那往後又讓人家姑娘少來。”

玉貝勒急了,雙手連搖:“別,千萬別,我服氣,絕不抱怨,往後隻要別讓我站在外頭去,讓我站多久都行。”都笑了,神力老侯爺聲震屋宇。

鳳樓姑娘卻笑得很輕淡。

就在神力老侯爺豪壯的笑聲,兩名旗裝少女捧著一隻鑲金嵌玉的八寶錦盒來到,先給老侯爺、老福晉、玉貝勒、風樓姑娘請過安,然後雙雙跪在老福晉麵前。

老福晉親手接過那隻八寶錦盒,親手遞給姑娘鳳樓。

姑娘沒馬上接,她心裏明白,嘴裏還要問:“老福晉,這是”

老福晉道:“我的傻姑娘,見麵禮呀!”

姑娘道:“老福晉,您這可不是頭一回見鳳樓。”

老福晉道:“可是打從你出京回來,這可是頭一回呀!”

有身份、有地位的旗人家,隻要是喜歡上誰,就愛這調調兒,何況這天下第二家的神力侯府,更何況神力老侯爺跟老福晉,是別有用心。

姑娘冰雪聰明,哪裏不知道:“老侯爺跟您,恩典太重,鳳樓當不起,也不敢受。”

老福晉道:“姑娘,我已經拿出了手,你讓我怎麼再收回去。”

玉貝勒忙道:“鳳樓,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

姑娘道:“我又不是沒受老侯爺跟老福晉的賞賜,他們兩位給予我的已經太多了。”

玉貝勒笑笑說道:“誰叫兩位老人家都喜歡你,愛煞了你,這呀!換了個別人永遠求不到呢!”話確是實話,可卻不受姑娘聽,姑娘孤傲高潔,哪聽得下這個,但是礙著老侯爺、老福晉在,她不便說重話,隻臉色微沉,揚了揚眉梢兒。

老福晉畢竟是個細心人兒,也這麼大年紀了,什麼不懂?兒話一出口.她就知道不該,入目姑娘的神色,她更知道要糟。

忙瞪了一眼猶茫然無覺的玉貝勒,叱道:“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拿你當啞巴,你把人家姑娘當什麼人,當了誰呀?”

玉貝勒也不能不算機伶人兒,一聽這話,猛覺不對,再看姑娘的臉色,更知道糟了,嚇得他竟沒敢說話。薑畢竟還是老的辣,老福晉忙向老侯爺暗遞眼色,老侯爺豪邁,但是豪邁絕不是粗魯,他一點就透,笑道:“你的麵不夠,玉翎更別提,還是讓我來吧!看我的。”

沒想到老侯爺有這麼一句,那八寶錦盒真要讓老侯爺接過來,遞出去,還真麻煩,誰的麵都能不顧,怎麼能不顧神力老侯爺的麵。

姑娘心裏正急。

突然,外頭響起個恭謹話聲:“稟老侯爺,雍王爺來了!”

老侯爺一怔:“四阿哥!”

外頭稟的是“雍王爺”。

老侯爺口說的是“四阿哥”。

不用說,來人是當今皇上卅幾位阿哥裏行四的允禎。

傅玉翎道:“這時候他來幹什麼?”

這位在阿哥裏行四,而且爵位封王的允禎,當然可以到各大府鄰走動,其實不隻是他,神力侯府,其他的阿哥都是座上常客,而且也從不挑什麼時候。

玉貝勒所指的這時候,是指有姑娘胡鳳樓在的時候。

姑娘可沒管那麼多,往起一站就道:“我回避””

老候爺立即抬了手:“姑娘,不用,他是我這神力侯府的常客,都快把我神力候府的門檻踢斷了,而且也跟玉翎稱兄道弟,不算外人。”

姑娘道:“老侯爺,鳳樓乃是個布衣。”

“布衣怎麼樣7’老侯爺道:“既是我神力侯府的座上貴賓,誰敢挑你這個。”

傅玉翎道:“挑?您不是不知道,各大府邸哪一家不久仰咱們胡姑娘,巴望見一見,連大內都想看看她呢!’”姑娘道:“那是鳳樓的殊榮,可是鳳樓不能也不敢讓人說,鳳樓鬥膽不懂禮。”

老福晉道:“好了,姑娘,你就別跟他們說什麼禮了,以我看,四阿哥成是衝著你來的,待會兒再把你請出來相見,還不是一樣。”

姑娘一雙眉梢兒動了一下,還待再說。

隻聽外頭有人恭聲道:“雍王爺到,王爺吉祥!”

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起來吧!”

“謝王爺!”

老福晉把那八寶錦盒往丫頭手裏一遞,丫頭們施利而退。

按理,老福晉該回避,她可以不見那位雍王爺,但她這時候不能走,因為她生怕姑娘跟她一塊兒走。老夫妻倆還能不知道那位雍王爺挑這時候來,是來幹什麼的,為的是什麼!

老夫妻倆真想讓姑娘見見雍王,因為雍王既然這時候來了,他就明知道姑娘在這兒,對那些位往神力候府跑得勤的阿哥們,神力候府不願意跟哪一個遠,也不願意跟哪一個近,不必討那一個好,可也不必去得罪誰。老夫妻倆坐著沒動。

傅玉翎已往前迎去,也剛到門邊,打外頭龍行虎步進來個人,頎長的身材,長袍馬褂,細目長眉,人是相當英武,可卻帶著一股逼人的陰鷙。

傅玉翎一笑道:“喲!四哥腳下可真快呀!”

來人微笑道:“不看看到了哪兒,還能外頭等著人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