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腳步不自覺退後幾步,眼神閃躲,可是又怕他察覺到我的心思,於是我便轉移話題:“亦洛哥哥,你不是回淩國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皇宮戒備森嚴,你是如何進來的?”
亦洛背手答道:“你不得不相信,有時候你認為是敵人的人,卻恰好會成為你的朋友。”不等我繼續問,身後便有個聲音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趁著月光我能看出那個身形,脫口道:“南篁?”
“沒錯,是我。”南篁走到亦洛旁邊,兩人相視一笑。
我有些納悶,歪著腦袋問:“你們…”猶記得當初這兩人還打得火熱,怎麼今日化敵為友了?
亦洛笑了:“我們當初的仇視,別忘了也是因為你。”南篁也哈哈大笑起來,說:“看在你是她名義上的哥哥的麵子上,我不把你當做是情敵。”
我擺擺手說:“別鬧了,我可是有夫之婦,別招惹我。”
南篁轉過身看天,感歎道:“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們為何都心甘情願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呢?”明明知道你不會屬於我。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說不出口,如果殘照永遠都不會恢複記憶,那麼他就還有機會去競爭。可是,隻要淩若素是清醒的、理智的,她的心中就一直會存在那個人。
如果她還如當年在他的行宮中一樣什麼都不記得,該多好呀。然而那個時候,他就算永遠讓她活在謊言中,活在他的保護中,她也還是那個樣子,無論是好是壞,都要刨根問底,尋個明白。其實他明白那種感覺,就是:不知道的話,會害怕。
所以,寧願麵對一切現實。
我走在申國皇宮的禦花園中,腳步輕慢。看著青石板小路兩旁蓊鬱的樹木,綠綠的葉子蔓延在視線中,都化作了逼人的蔥蘢。
想起當年的我一路逃出淩國,在霧山懸崖被刺客襲擊,後來不慎落入懸崖,那時候有個男子沒有絲毫猶豫地就隨我而去,不顧生死。後來,我睜開雙眼,就躺在魘國皇宮殘照王子的落蕭宮溫暖的大床上,雖然見到的是自己滿身殘破的衣衫,但是殘照疼惜的眼神令我不懼任何風雨,義無反顧地決定跟隨他,用僅剩的生命來祭奠有限的愛情。可是,淩魘之戰改變了我一廂情願的決定,我隻能用自己的生命來作賭注,希望月溪太後能放下報複。希望失去記憶的月雪,也就是當時魘國的王後紫霰,能夠想起我——是她的女兒。
事情似乎在朝著冥冥之中注定的那個樣子去發展,我們每個人都如人偶般被玩弄於鼓掌之中。我討厭這個樣子,討厭自己做不了主,討厭不喜歡的事情發生我卻無力改變。我抬頭,看著陰鬱的天空,似乎隱藏著太多的情緒,就等一個爆發的宣泄口,就會傾其所有地大哭一場。也許隱忍太久的話,一旦決定爆發,人也會瘋掉吧。
伸手折下一株花枝,我撚在手中還在走神,突然手上吃痛,我條件反射扔掉了花枝,低頭看著手指上那鮮紅的血珠越來越大,就像一朵鮮紅的梅花綻放在蒼白的雪地上,分外刺目。我張開嘴想含住傷口,卻在聽到輕輕的腳步聲時動作停頓。我看到那個一身寬鬆睡袍的男子漸漸走近,皺著眉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