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信奉之治(1 / 2)

夜央這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個月,似知道她躺在床上很無聊,夜衣經常會來陪她說說話,順帶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所以小石頭那天才能安然無恙?隻因他是良擇,可以刀槍不入?”夜央躺在床上,遮掩不住的好奇在眼中。“並非所有良擇都能刀槍不入。”夜衣舀起了一勺藥,輕輕吹了吹,送到了她嘴邊。夜央一口喝了下去,雖苦得幾番想吐出,她還是忍著咽了下去,麵上隻微微有些皺眉:“咳,那……那你也是良擇嗎?”夜央點了點頭,又舀起了一勺:“我生來便對花草蟲豸有特別的感應,想到它們,便能立刻在知道它們所在的地方。其實說起來,這沒什麼,隻是采藥抓蟲子什麼的方便些罷了。”“其實也挺好的,畢竟是受上天眷顧之人。不像我,不知自何處來往何處去。”夜央說完便喝下那口藥,卻忽然覺得那藥一點也不苦了。“你也上天眷顧之人,阿央,你很特別。”夜衣看著她的眼睛,神色很認真。夜央之後每每想起那天他的神情便不由覺得有些臉紅。同樣是怕夜央無聊,平日小石頭不在前麵診堂幫忙的時候也會跑到後院來,給她帶些稀奇古怪的草藥和蟲子看,想逗她開心。有一次小石頭用玻璃瓶裝了隻九條腿的怪蟲子來給她看,夜央遠遠地沒看清那是什麼,便從他手上拿過來仔細瞧了瞧,結果那蟲子忽然出現在夜央握著的瓶口處的內壁上,嚇得她差點從床上翻下來。這事後來被石老爹知道了,還責罵了一頓小石頭,勒令他再也不準帶蟲子進夜央的房間。而白羽這段時間也是每日近醫鋪打烊的時候出現在診堂門口,說是來送藥材,可時常被石老爹指揮著端藥給後院的夜央,所以兩人也算是又見了幾回。雖然白羽每次都是將藥遞給在房內陪著夜央聊天的小石頭或者夜衣去喂,可是偶爾進房見到沒人的時候,他也會發發善心幫個忙,隻不過就算是喂藥,這個人話也是極少。夜央能下地時,又已是一月中旬,而這天日頭剛落她就迫不及待地想上街看看,石老爹攔也攔不住,隻好讓小石頭跟著她。“阿央姐姐,其實……其實我覺得你的內心一點也不像你看上去那麼淡然。”他們此刻正走在大街上,而夜央已完全被眼前各式各樣的小物品吸引,完全沒在意他說了什麼。她似乎對什麼都很好奇,然而每次卻也隻是拿起來神色淡然地看了看又放下,引得小石頭隻能在旁為好客的老板歎氣。當夜央一路逛到了那日看花燈的宮殿門口時,小石頭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阿央姐姐,你喜歡那東西為什麼不買呢?我看你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我猜呀,你心裏肯定是喜歡得很!”他雙手環在胸前,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看得夜央不免想笑。“我隻是好奇罷了,不是每樣都想要。而且就算想要,也並非樣樣都能得到。”夜央牽著他的手走上了宮殿的台階。眼前要覲見皇爵陛下的人已排至他們所站的位置。“為什麼得不到?我有葉幣!石老爹讓我出門時特地帶了許多!”小石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荷包,拉開細繩,從裏麵拿出一串葉幣。那葉幣也不知是什麼質材,發出翡翠綠般的光彩,形如葉子,一片片薄薄的被串在了一根麻繩上。這夜央城中的葉幣不是以多少來買賣的,而是以色澤來區分。那一串葉幣的每一片色澤都十分剔透,一看便知能買不少好東西。“小石頭,你還小,不懂這些,有些東西可以看看卻並非一定要買到,而有些東西卻是葉幣都買不到的。”夜央摸了摸小石頭的頭,看著他迷惑的表情頓了頓,又說:“再說了,這葉幣是石老爹辛苦掙來的,我受傷這些天來,都是吃你們用你們的,怎麼好再花你們的葉幣。”小石頭前麵的雖然沒聽懂,後麵的卻是懂了,連忙擺手道:“不要緊的!阿央姐姐你的藥錢阿羽哥哥都已經付了!再說了,阿央姐姐怕是還不知道呢吧!”說到這,小石頭忍不住得意了一下,竟學起夜衣,說話賣起關子。夜央見他得意的樣子,故意收起原本一點點的笑容,重歸淡然。小石頭一見她不笑了,趕忙站在她麵前,擺著雙手討好般道:“阿央姐姐別生氣嘛!我說就是了!”夜央見這一招有效了,心中竟有些偷樂,想著下次可以用這招對付對付夜衣。不過又想起,夜衣雖親近,卻不若小石頭那般能讓她對他放鬆地笑,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何。“阿央姐姐,你看到這裏的人了嗎?有些手中捧著果子,可是有些卻沒有。”順著小石頭指的方向,夜央看了過去,確實是有些人十分虔誠地正端著果盤,而有些人兩手空空,麵色或憂愁或興奮。“那些什麼都沒有拿的人當中,麵色難堪的是做了壞事的,而麵色興奮的是最近做了好事來領賞的。至於那些捧著果盤的嘛,是來感謝皇爵陛下為他們解決了憂愁或者給予了恩賜的。”“做了好事來領賞我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做了壞事還要來找皇爵陛下?難道不怕受到懲罰嗎?”兩人不知不覺已走到隊伍的最前麵,看到一紫色衣袍的老人正領著一位拎著竹籠的大娘進去,那竹籠裏約莫有三兩隻雞鴨。“皇爵陛下不會懲罰那些前來認錯的子民的!他們能自己告罪,說明他們尚有信奉之心,皇爵陛下會用合適的方法懲戒他們,讓他們不再犯錯的。”小石頭看了看那下一個要入宮殿之人緊張的神情,偷偷對夜央說道:“阿央姐姐你看!那個人就是來告罪的。”夜央看見那紫衣老人領那人進去時,那人頻繁地對著紫衣老人彎腰致敬。“信奉之心?那是什麼?”她轉頭問道。“就是像那個人一樣,幹了錯事藏於心中會不安,說明他心有畏懼,然而又相信皇爵陛下的仁善所以來告罪,說明他心有信仰,這個就是信奉之心。大家就是因為有著信奉之心,所以才會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夜央城也因此才能執行信奉之治,也就是如阿央姐姐眼前這般憑著子民們的信奉之心來進行獎懲。也便是這信奉之治,夜央城才能一直這麼安寧祥和。雖然我沒有去過城外的世界,可我聽阿羽哥哥說,不是每個地方都像咱們夜央城!”小石頭如同背書一般,搖頭晃腦地說出了那些並非他這個年紀可以理解的話,夜央聽到最後大致也猜到了這些怕都是白羽告訴他的。她隻是有些想不到白羽那麼冷冰冰的人,又怎麼會跟一個小孩說這麼多。“那,你的阿羽哥哥有沒有告訴你如果一個人犯了錯卻不願意自己上訴罪責,反而犯更多的錯呢?”夜央看著小石頭的樣子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阿羽哥哥說曆代的皇爵陛下都有一件流傳下來的法寶,若是那樣的話會從法寶中知曉,從而會扣除那個人的葉幣,讓他越來越窮困。如果他一直不悔改,那麼他最終可能連吃飯的葉幣都沒有!”小石頭歎了口氣,繼續道:“哎,雖然說很殘忍,但當他連生存都無法維持的時候也就自然能阻止他繼續做壞事了。”夜央聽著小石頭的感慨很是讚同,可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正準備詢問時,卻見到此刻排在宮殿門口等著進去的那人正看向他們倆。夜央見那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倒是那人先大聲向他們打起招呼。“嘿,姑娘!你的傷好了嗎?”那人穿的粗布麻衣,挺普通的,但是那笑容卻是十分熱情友善。夜央見他笑容,一下子記起那人正是上月十五的晚上那大道上送她傷藥的小販,於是便走了過去:“我好多了,謝謝你的傷藥。那天雖未用到,可後來還是用上了。”夜央自然沒有告訴他,後來她受的傷豈是一點傷藥可以治愈的。那人一聽夜央好了,臉上笑得更加開心了,那是打心底地為她感到高興:“好了就好!姑娘倒是不用謝我,咱們皇爵陛下一向賞罰分明,為了此事早已特地命我前來領賞!倒是我一直拖著,今日這才得空來領!還是多虧了姑娘,我這可是生平第一次有幸被陛下宣來覲見!”說完,他倒是十分虔誠恭敬地對著宮殿深深一拜。夜央心中不禁想起那日夜衣讓她收下那傷藥,還說什麼夜央城自會獎賞他,原來是這個緣由。隻是這事究竟是夜衣跟皇爵陛下講的呢,還是這皇爵陛下真的無所不知?夜央想著便微微皺起了眉頭。“咦?都忘了問,姑娘和這位小童在此……難道也是有什麼事想覲見皇爵陛下?”那小販看著夜央皺起了眉頭,一時誤會了。不等夜央解釋,他便熱情地將她和小石頭拉到身前,一拍胸脯道:“姑娘不要有所顧忌,不管姑娘是有難處還是心中有愧疚,都可以告訴皇爵陛下!他一定會為姑娘你解決憂愁的,姑娘就放心吧!”“啊?我……呃……我……這樣不大好吧,我還是站到後麵去好了。”夜央不知道該如何跟小販解釋,她心中確有疑惑,隻是還沒有想過要麵請皇爵陛下,所以隻好暫時推脫一下。結果哪想到這小販身後那人似乎聽到了他們剛剛的對話,探出頭來,也是一臉笑容道:“姑娘,不打緊、不打緊的!每個人都會遇到些難處,若是姑娘這事挺急,我們都能理解的!姑娘就安心站那兒吧!”“可是我不——”“到你了,這位姑娘和這位小童請隨我來吧。”夜央話還未來得及說完,身後便傳來那紫衣老人的話語。夜央轉過身去,隻見那紫衣老人麵容慈善,雖然神情看起來有些威嚴,可是卻沒有不可親近之感。她還想跟那老人解釋時,身旁的小石頭卻拉了拉她衣角。她俯下身去聽到小石頭小聲道:“阿央姐姐,既然有這個機會你就不要推辭了。你不是想知道你要嫁的王爵大人是哪一位嗎?你可以問問皇爵陛下啊,皇爵陛下有法寶,他可是無所不知的。”若不是小石頭提醒,她差點忘了自己如此辛苦進入夜央城的原因,於是便不再推辭,對著身後的小販等人致謝後,隨紫衣老人消失在了宮殿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