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源
清晨向民同大家一起改乘大船,在船艙裏一覺睡到了傍晚。睜開眼,發現自己坐的是一條郵輪,旁邊的士兵在這時也陸續地醒過來。第二天上午他來到甲板上,吃驚地發現船正航行在長江下遊,兩岸掠過的景色十分熟悉。他一時不敢相信——走了七個多月竟然神差鬼使地又回來了?!
他感覺船會在江陰或張家港停下,然後部隊下船到無錫駐防。感到家對他像座無形的磁場,到了哪兒都會不知不覺地被拉回來。船一直往東,晚上在吳淞口停泊了三個小時,所有人被勒令回艙,重新起錨後繼續向東行駛。向民聽到波濤聲變了,意識到已經到了海上。想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得真快,一地一地換了多少個地方,一些地名都叫不清楚。現在又不知道要往哪兒去,該不是到外國吧?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艙門開著,三個人並排說著話走過去,一個是團長,一個是總指揮的參謀長,中間那個竟然是劉原太。
船在天亮前停下,六點時響起了一個月來沒有聽到的起床號聲,人們擁擠到走廊上、甲板上集合。船停在一座海島附近,周圍是碧藍無邊的大海,他們依次通過小艇到了島上。向民又看到了劉原太。
陳長青帶部隊回到江蘇。齊閏年又在全國範圍內懸賞劉原太的人頭,半年的時間沒有一點消息,許多人認為他已經死了,這時蘇淮兩軍的內部矛盾開始顯現出來。淮軍本是外鄉客,現在不但占據了江北,而且江南的富裕城市蘇州、無錫、常熟、常州也在淮軍手裏。蘇軍中要求淮軍退到江北的呼聲越來越高,三巨頭更多的心血用在解決兩軍矛盾上。陳長青回來後繼續駐防宜興,突然提出:“常州也要自己駐防,或和駐守無錫、蘇州的淮軍進行調換。”齊閏年感到棘手:“如果開了這個先例,就怕其他蘇軍將領也會提出類似的要求。”他請教何萬春,何萬春說:“這個先例絕不能開。可蘇軍又確實存在著怨言,駐紮在大城市的軍隊除了按月領取軍餉外,還暗地裏在地方上插手,能抽取不少於軍餉的油水。以前這是蘇軍習以為常的,而現在那些城市到了淮軍手裏,自己隻能看著眼紅。”齊閏年說:“我也知道這是他的真正用意,可該怎麼解決呢?”何萬春說:“用減二加二的方法,把住在大城市淮軍的軍餉減下兩成,加在相應的蘇軍上,問題就解決了。”
齊閏年采取了這個辦法。陳長青覺得可以接受,不再提出要求。而駐守無錫的淮軍師長王維林不肯出讓,齊閏年說:“那好,你和陳長青進行調換,讓他駐守無錫,我減下他的二成軍餉給你。”他想駐守宜興更是吃虧,也不再爭了。齊閏年隻求一碗水端平,蘇軍、淮軍都是自己的隊伍,隻恨蘇軍將領們不懂自己的心。
齊閏年找不到劉原太,而江蘇的一舉一動劉原太都了如指掌。他把兩軍比喻成關在一個籠子裏的老虎和獅子——兩個互不相讓的異類,時刻都可能會發生鮮血淋漓的殺機。他決定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廝殺起來。
島上的部隊又上了船,這天半夜秘密運動到無錫西門。此時黑黢黢的城頭上一個人也沒有,一條十五米長的梯子從護城河上搭過去,砍掉吊橋,等城門裏的士兵發現時,城門口已經安放了五十公斤炸藥。一聲巨響,城門和半邊城門樓子被炸飛。這夥部隊衝進城,一頓搶劫後主動撤走。
王維林的人出來後沒看到他們的去向。早上卻有人看到在通往宜興的路上散落著東西,都像是昨天晚上從無錫城裏搶走的。王維林得訊後帶著一個團的人在路上找,一直走了六十裏還不斷有東西發現。再往前是陳長青的一座軍營,王維林好像明白了,連同被減下軍餉的氣一起湧上來,叫這裏的團長出來回話。團長覺得來者不善,出來時叫手下做好了準備。王維林雙手插著腰,對著團長罵起來:“真他媽給軍人丟臉!明著不成來暗的,學些雞鳴狗盜!我看在齊督軍的分上減了兩成軍餉給你們,你們他媽的還不滿足,竟在半夜裏偷襲我的無錫!”團長也不示弱,但自己隻是個團長,不能和他對罵。“王師長,不要到這裏耍無賴!你說我會偷襲你的無錫?你是在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