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向民被抬著到了醫院，這裏的醫術自然比湖南鄉下高超。幾個月後向民出院，回到無錫，在香兒墳前燒了半天紙。夜裏對月難眠，題一首《月入夜》寫在照壁上。
月入夜，
千裏雲天寒，
風中自泣，肢體已殘。
心中怨，同室人爭鬥終無厭。
悍日出，雞破曉，
不敢想萬千黎庶忍屈含冤做順民，
不敢想姊妹淪落遭人欺，
不敢想卑躬屈膝給窮虜倭賊做賢孫。
應無淚，肝膽明，心如鐵，無掛情和物。
持鋒刃赴疆場，殺賊寇，誅賊滅。
一雙眼：一隻浸滿仇，一隻孕滿恨。
縱當肝膽碎，血灑盡，折鋒刃，手足殘，還存利齒吃盡豺狼肉！喝盡豺狼血！
雄魂化峰巒，映朝朝日月。
這是無錫人最後一次看到他。這年是民國六年，公元一九一七年。十年後北伐戰爭結束，南京又成為中華民國首都。又過了十年，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爆發了中日曆史上那場最慘烈的戰爭。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東方兩個大國真的打起來了，沒有勝負再不會停頓。中國三分之一的軍隊雲集到那裏，熱血男兒找到了報國時機。心理軟弱的人不斷在歎氣中重複：“完了！日本人進了長江口，還有什麼能擋得住他的？！今天打到南京，明天打到武漢，不久又會打到重慶，這麼大個中國連個逃的地方也沒了！”
幾個月後日本人勝了，但對犧牲了七萬士兵生命、消耗了三個月時間的結果普遍不滿。多田、熊本已經離職，東鄉已經去世，隻有度邊還在外務省任職。他說：“如果那偉大的設想能夠成功，這場聖戰將不會等到一九三七年才爆發。帝國也不用犧牲七萬士兵生命，浪費三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