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桂花樹的枝葉,被晚風吹得颯颯作響。桂花的香氣,時而被吹進房內,滿室馨香。
禹,正在書房內整理著各州水患的曆史。忽而,那熟悉了幾百年的,帶有海洋清新和桃花清香的特別體味,混在濃鬱的桂花味道之中,被禹嗅到,捕獲到。
“一定是她!是她來了!這個傻子,可千萬別做什麼傻事!”這樣想著,禹已經快步走向房門,一把拉開大門,便欲向外走去。
“司空大人,您這是欲往何處啊?是去夫人房裏嗎?我們這就護送您過去!”
“哦,不。我隻是覺著這桂花香氣極是舒服,便想著折幾枝插在房內花瓶裏。”
商均派來的侍衛,不卑不亢的詢問,令禹瞬間清醒。他差點兒忘了,雖然他秘密送了商均一對上古神獸—麒麟,但也並未完全打消商均對他的芥蒂。賞賜他一座大宅是假,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是真。
就連塗山媛每日用的胭脂水粉,也必有專人查驗,才送進她的房裏。
其實隻有禹知道,商均大可不必這樣做。因為,他隻在塗山野草坡糊塗過那一次。既知是糊塗,便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所以,塗山媛,連他人在哪裏,在做什麼,都不清楚。
就在禹折了花枝,轉身欲關門時,天火瞬間驟降。
如果這世間,隻有一人能看到儀狄眼底的深意,能懂得她每一個小動作後的捉弄,除了鮫王鮫後,那個人,一定是禹。
就如此刻,禹是那樣清楚地感受到了儀狄心中濃烈的恨意。
恨意綿綿,不止不絕。“你若無心對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狄兒,我在你心裏,可是會辱你之人?你竟這樣不信我嗎?”禹悲從心來,熱血翻湧,眼前的桂花樹碎裂成片,轉眼灰飛煙滅。
漫天火光映紅了禹的雙眼,突然,一口腥甜溢出唇齒,順著禹的唇角,滴落在地,生長成一顆顆鮮紅相思紅豆。
無盡相思托誰訴,紅豆有心苦無風。
翌日,商均得到消息,一大早便來大宅“探望”禹一家。很多他的人都看到禹被天火嚇到“抽搐”吐血的一幕,被他們添油加醋形容一番後,更加讓商均確認禹隻是個趨炎附勢,懦弱膽小之人。
也對,虞舜帝賜死他父親後,他對虞舜依然是卑躬屈膝,一副標準奴仆嘴臉。這樣的人,怎會有什麼大逆之心,怎會反叛他的主人?既然禹或公開,或秘密,都認定了自己是他未來的主人,那麼……
商均來到禹那被燒得隻剩下泥石的半截書房,看著一夜間憔悴了許多的容顏,心中的顧慮與懷疑,頃刻間瓦解。立即吩咐侍者將禹暫時接至他在光華頂的行宮,待大宅修葺一新後,再搬回來。
自禹搬至光華頂,便深居簡出,對外隻是宣稱在病中休養。每日獨自飲茶下棋,或是坐在山澗旁,研習“洛術”。
一晃又是月餘,虞舜帝的病情時好時壞。這日,不知為何,通傳侍者竟前來傳久病未朝見的禹進殿。
寢殿內,虞舜斜靠在榻上,形容枯槁,如同曬幹了蔬菜,麵容脫水得十分嚴重。可想而知,他身上,多半也已脫水得隻剩下一張皮,一副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