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虞舜才轉動眼珠,仿若回魂了般,顫抖著伸出床榻外側的手,招手示意他的近侍過來。
近侍懷抱一摞竹簡,小心走至榻前,垂首靜立,靜靜等候虞舜的吩咐。
籌謀了數百年後,到了此刻,禹反而沒了誌得天下的激情澎湃。是贏,是輸,在他心裏,卻不再重要。如是贏,他仍願以天下蒼生為首任,勤勉終生。如若是輸,花前月下,總有一方土地,足夠他看雲卷雲舒。
隻見,虞舜緩緩伸手,指向禹的方向。近侍便恭敬著,垂首躬身,穩步走向禹,將懷中的竹簡呈給禹。又躬身,緩緩退下。
禹心下坦然,腦中一片清明,小心打開手中那卷竹簡。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次日,虞舜帝傳位於禹的消息便傳遍了天下各地。同時,禹極力推舉虞舜之子商均為新帝的佳話亦流為美傳。
虞舜西去,商均繼位,禹隱世祖籍夏地。
幾十年不眠不休的奔走勞累,隻於一日間,便煙消雲散。
商均在獲悉虞舜竟傳位於禹時,臉是滿是驚詫與不解。然而,隻在短短的半日間,禹處理了虞舜的一些交待後,便第一時間來見了商均。恭敬請求他為天下著想,以虞舜嫡子之身份繼任帝位。
短短數個時辰內,光華頂上,風雲突變。雖然早已自信滿滿會如願登臨帝位,但當這一刻來臨時,商均卻覺一切恍然如夢。美夢,破碎,又如幻實現。
正在商均賞賜的大宅中督工的塗山媛,獲悉禹竟將虞舜禪讓的帝位,又轉手讓與了商均,心中憤恨難平,於是麵容立現猙獰,不複往日的嫵媚俏麗,揮手將便手中的大宅基圖狠狠拋向遠方。更是大聲吼著,“夏後禹!!你竟如此欺我!!!”
吼聲震天,慘烈之極,那怒意穿透中原層牆,上天入地……
禹於傍晚便辭了司空職位,隻身前往夏地。同時,自寫休書一封,派人傳給塗山媛,請求塗山媛的原諒。曾經司空所有,全部與她,並允諾還她自由之身。從此,塗山媛可自行婚配,或是招婿入贅。
天下嘩然,但也釋然。
想他夏後禹,曾經入贅塗山氏,實為人族大辱。堂堂七尺男兒,自然需娶妻生子,何以拋其族姓,入贅一介女流之門?若為大愛,大義,也就罷了,僅為一夜私情,便被那九尾狐迷幻,那般看輕自己,實為愚腐。
數十年間,禹勤政為民,更是疏通天下河道,解救百姓於水患之中,早已是譽滿天下,德高望眾。虞舜會傳位於他,也是眾望所歸。然,他竟未以自己居功為高,仍是轉托帝位於商均,實為忠義。
是以,當禹自休於塗山媛的書信,被使者半路偷偷拆看,並迅速廣傳於人間時,禹偉岸高大的形象,於眾人心中,又高了幾分。世人所敬仰的禹,原本就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