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帝的病拖拖拉拉,轉眼又是一季已過。鍾靈峰的光華頂上,枯黃樹葉翩飛,鋪滿山林。不似那羽山之中,樹木四季常青,花兒盡情綻放。山澗中清涼甘冽的泉水,四季溪流不斷。
人間秋日,唯一美的景致,不過是頭頂那方藍天。湛藍湛藍的天,在此季,更加青了,也更加遠了,高了。禹負手立在山峰之上,遠眺中原大地,良田縱橫交錯,無邊無際,直直延伸到遠方山峰腳下。
這是他籌謀了數百年的天下。如今,即使他得到了,又便如何?
難道,一個人孤身坐在那清冷大殿上,日夜操勞眾生,便是快樂?難道,隻有他夏後禹可以令百姓安生快樂?難道天下離了他夏後禹,便不再是天下嗎?
聲聲歎息,隨風吹散。此時此刻,無人能解他的結,無人能安撫他的憂慮。
山風吹過,拂起禹發絲輕舞。視野之極,是碧藍海浪翻湧,不停推攘著岸邊乳白岩石。
暑往寒來,禹不知曾幾度踏上那片乳白岩石,親近那方海水。無數次想再嗅到那鮫女身上的海腥味兒,卻總是無數次失望。送走夕陽,迎來黑夜星辰,後又踏著朝陽晨霧,黯然離去。
兩百多年間,星移物換,人間山河都已偷偷流轉,唯那片乳白岩石,層層疊疊,堅定如他,始終等待著禹的腳步,未曾有過絲毫移置。
歲月不知山河事,偷換流年把夢藏。
虞舜帝的通傳不知從何處得來禹在此處的消息,竟焦急得不惜動用內力,土遁尋來。
“司空大人,舜帝有請。”那通傳的聲音中氣不足,聽起來的確是耗費了不少內力。
禹沒有轉身,眼神始終膠著在那片蔚藍海上。
見禹沒有立刻回應,通傳便悄悄抬眼望了下禹正站立的方向。孤身隻影,仿若秋風般,蕭瑟得讓人隻感到陣陣涼意。
可隨即,仿佛隻是一眨眼間,眼前竟再不見了他的身影。
那通傳瞬時覺得後背冷汗涔涔,更是瞪大了雙眼,又用手背使勁揉了揉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這是《神技》裏記載過的瞬移嗎?自人族有曆史以來,還從未聽說有人練成過此種絕技。因為,這是傳說中,隻屬於神才會練成的絕技……除了,資質天生絕佳的人族……”
禹使用瞬移神技,來到虞舜帝寢殿前。虞舜帝的侍衛們似早已得到命令, 一見到禹,便齊齊利落跪下,雖未有稱呼,但敏感的禹嗅到了,空氣中隱隱飄浮的忠心的味道。
收斂心神,目光柔和,緩緩掃過跪滿殿前的數十侍衛,禹才略微提起袍角,抬腿邁入殿內。
虞舜已經無法再坐起,隻能躺在床上。眼神直直地望著榻頂的花團錦簇。就連每日的翻身,都需得在侍女們的幫扶下,才能完成。
禹來到榻前,輕聲報道,“夏後禹前來見過君上。”虞舜沒有應答。殿內靜逸如常,大家都各自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情。為虞舜擦拭身體的,調撥著熏香的,清洗著廊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