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銀頭冠豎稚尾,赤紅錦袍繡團花。
絲蠻寶帶吞頭異,三尺青鋒耀星輝!
英雄生得芙蓉麵,一身煞氣取人魂!
認誰都想不到,這瑜鑲侯竟是一身武者戰袍!
須知趙國崇文抑武,武夫與罪人賤民身份近乎無異,便是武官正式場合都是一身官服!都說入鄉隨俗,誰成想他這一國君侯出使,卻不著正裝,不著朝服,反而穿著一身武裝亮相?
一時間,這迎接的趙國眾人竟然都怔住了。
且說禦蛟下車,雖是十六歲卻已是昂昂然七尺之軀,行走之間挺胸抬頭,龍行虎步,一雙銳目更是鷹視而狼顧。那趙國官員即便是高於他的,也是在目光對視一霎快快低頭,硬將高的縮成矮。轉瞬之間,禦蛟已是鶴立雞群。
“這位大人看著麵善,我們是否曾經見過?”趙景瑞身上冷汗連連,因禦蛟那一步一步看似輕緩,卻都如同踩在他心口之上,使得他格外緊張懼怕。卻不想,那人首先開口,說話的對象卻是旁人。
那旁人是誰?
正是十一年前將禦蛟自家中帶出的南宮侍衛,當時的太尉幼子——鄭弘。此時,鄭弘已領左將軍職,算的上是趙國一員大將。今天他本不該來的,可是,也算是鬼使神差讓他想看看當年的那粉雕玉琢的孩子如今已是如何麵貌,因此便躲在眾人身後,誰知道,卻還是讓禦蛟一眼看見了。
“瑜鑲侯說笑了,在下虛度二十九載寒暑,卻是從來都沒有出過趙國的,如何識得侯爺?”
“哦?從沒出過趙國?”禦蛟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伸手抹抹懷裏的包子——也是他這個動作才讓周圍眾人注意到,他懷裏竟然還抱著一隻“貓”。畢竟,他給人的壓迫感與存在感都太強烈了,讓眾人都忽視了很多“細節”!
“是。”鄭弘皺眉,下意識的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他自覺自己謹言慎行,並沒有錯處被抓住。
“哼!看你服色該是個將軍,而且官位還不低。沒出過趙國就能升到如此職位,本侯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升上來的?”
“這……”鄭弘一怔,立刻憋了個大紅臉。
“我們鄭將軍是一刀一槍和反賊搏出來的功名,你這還抱著貓崽子的小娃娃知道什麼?!”站在鄭弘身邊的一個武將大喝一聲,瞪著兩隻牛眼站了出來。
“哦?反賊啊……”禦蛟上上下下將鄭弘打量了個遍,微笑著點了點頭。
而鄭弘的臉卻是更加的紅了,他的雙手攥得死緊,並非怒,而是羞——羞愧。
隻因為與反賊廝殺,於他來講是軍功,但於國來講,卻是內鬥!
如此,他的軍功越高,威名越赫,那也表示,國家的耗損越大……
軍人不能拓土開疆,卻隻能朝著同胞舉起刀槍,那是何等的悲哀?!
而且,雖然隻是短短的時間,但是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少年身上那和他無比相似的氣息,軍人的氣息,還有殺戮血腥的氣息!
夏國已數百年無內患,倒是幾年前聽說夏人收複了大半的河套草原。朝中文人說那草原是凶戾荒蕪之地,夏人大興幹戈,雖得疆土卻是無用之地,而且勞民傷財。但這兩年卻沒見夏國國力有絲毫虧損,反而是他們行伍之中唯一較弱的騎兵,由於獲得了大量戰馬,以及開始招收歸附胡人,因此戰力連連攀升,本就是猛虎還添了翅膀……
這少年,是否也參加過那河套之戰?不會,他那時候畢竟還太小了。
“左將軍,你搖頭幹什麼?”
“哦,沒什麼。”耳邊突然響起炸雷般的聲音,鄭弘扭頭,直看了一雙巨大的牛眼。正是剛才出麵吆喝的那巨漢,這人名磊,平民出身,並無姓氏,是趙人中少有的大塊頭,身上的官服本就是加大的,可是仍舊被撐得鼓鼓囊囊。他原本也是個“反賊”,力戰被俘。鄭弘因愛他勇猛,因此保下了他性命,磊也是知恩圖報。戰場上勇猛無比,如今官升都尉,鄭弘便讓他給自己找個姓氏。
磊苦思冥想了三天——這種連腦子裏都是肌肉的人能夠“思考”可以算是十分恐怖的事情——最終結果,磊決定給自己取姓“鄭”!
鄭弘也是豪爽,知道他如此選擇之後,幹脆認了他作弟弟,還收他入了鄭家族譜,可是鄭磊現在依然稱呼鄭弘為將軍,而非兄長。
那邊,禦蛟總算是走到了趙景瑞身前。
有了剛剛插曲,趙太子也總算恢複了正常,他也本非無能之輩,隻是禦蛟身上那股子毫不遮掩的血腥氣實在讓他難受而已。畢竟,趙國武將大都是“夾著尾巴”作人,沒有誰對於自己身上的氣勢毫不遮掩,否則一個小小縣丞都能於大街之上打死一位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