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底情緒
旁人眼中是君王揮斥方遒的意氣風發，那深宮寂寞高處嚴寒的苦，卻隻有君王一人懂的。
“大人一意將兄長與世隔絕，可曾問過他的意願？”蘇拂柳擱下茶杯，起身朝瀟荻步步逼過去，“可曾問過兄長，他是願意去爭一爭，還是等著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會護他周全。”瀟荻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不信。世人都道朝中太子人選呼聲最高的是陸夜，卻不知君王心中屬意的，卻是看似憨厚的六皇子陸子琴。
若不是他阻攔，隻怕那一紙明旨就要昭告天下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蘇拂柳咄咄相逼。
“他不敢。”瀟荻忽的有了底氣，聲音一貫的冷漠，眼神卻變得沉穩起來，抬首迎上蘇拂柳的視線，加重了語氣再次說道：“子琴安，則龍椅穩。”
“嗬……”蘇拂柳嗤笑一聲，她果然猜的沒錯，瀟荻是想用皇位來威脅陸夜，讓他放過陸子琴。可陸夜已經知道陸子琴對他皇位有威脅，欲除之而後快。
瀟荻確實有與陸夜談判的資本，但他卻不能永遠威脅到陸夜。
“若兄長死呢？”
她這輕輕一問，令瀟荻無言作答。陸夜並非容人之人，登基之初皇位不穩，他或許還會忌憚自己，一旦他勢力穩固，自己對他沒有了威脅，他也勢必不會再遵守承諾。
這些問題，他考慮了許久，他甚至想過，若但真有那麼一天，便是卸掉這一身烏紗蟒袍，也要護著陸子琴周全。
這些話，他連身邊那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人都從未提過，即便是在陸焐痕麵前，也未曾露出半點痕跡，卻沒想到會被一個遠在江南的小女子熟知。
他盯著眼前的女子細看，想從她眼角唇畔找出些破綻。
蘇拂柳的臉上，隻有淺淺的笑意，仿佛她現在所談論的問題，不過家常閑話一般。
她笑的那樣輕鬆，那樣坦然，那樣的神秘。
“據在下所知，蘇小姐與令尊令堂的關係並不好。”他將話題一轉，矛頭直指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聲音低沉，透著他常年身在高位睥睨眾生的氣息，“與沐府的人也是矛盾重重。”
蘇拂柳果真將眉頭一皺，退開兩步，“你調查我？”又一想，釋然道：“也是，你既然在蘇府安插了眼線，又怎會放過船業遍布天下的沐府？”
瀟荻待要追問下去，卻聽得門外腳步聲匆匆醒來，陸子琴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邊，他雙眼紅腫，臉上淚痕未幹，想是才剛哭了不少。
二人皆心明地將剛才的話題壓下，湊上前去便打趣兒道：“兄長長得弱不禁風也就罷了，偏偏還生就了迎風落淚的美人病，也不知姑姑當年是不是也如此？”
陸子琴因得老爺子親厚相待，想起這些年在宮中受的種種冷色，這才悲從心底生，將這些年心中的隱忍悲痛盡數哭了出來。
此刻被蘇拂柳這般一笑，那些壓在心底的沉重情緒竟也散去，睨了蘇拂柳一眼，“小妹如今已嫁為人婦，說話這樣刻薄，想來是沐少爺性子太好的緣故，為兄回頭可要好好與他說說。”
提到沐少卿，蘇拂柳心中涼了涼，卻到底臉上的笑容不減，拉著陸子琴的手嗔道：“我是一片真心為的兄長。”
兄妹二人說笑嬉鬧一回，直至靈兒來喚，說是已經在上廳備好晚飯，老爺子已經到了，隻等他們呢。
三人便同去廳上，一道用了晚飯，飯後陪著老爺子說笑樂了一回，至天色黑盡，各自散去。
翌日一早，用過早飯，老爺子拉著瀟荻說話，問他當年蘇晴入宮後的種種情形。
蘇拂柳趁便拉著陸子琴出門去，身邊也無人跟著，一路便往衙門去。
那江南知府柳驚濤同蔡權是同窗好友，此番燕三兒燒了蔡權貨物，他這個好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將人扣下來，就等著蘇拂柳出麵提人，好趁此向她討個說法。
可蘇大小姐此番卻不是一人來，而是帶了他的表兄，陸國的六皇子殿下。
原本這六皇子不受皇帝待見，他們也沒放在心上，可偏偏他身後是當朝的丞相瀟荻，那個人可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因此，隻能乖乖放人了。
直到見到燕三兒被他們帶出來，陸子琴方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擺了一道。心中有氣，也不等蘇拂柳，徑直拂袖而去。
蘇拂柳這頭囑咐燕三兒一席話，又給他不少銀子，轉頭追上陸子琴，笑道：“兄長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