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禾,才聽時,還覺得他的名字有些奇怪,而後想想,苦禾這個名不但好聽,並且是言出了老百姓心中的悲哀。
不知不覺,我竟又走到了那座涼亭,依然是黑夜,卻沒有人在亭中撫琴。
我蹲在池邊,手放在水裏搖了搖,池水漣漪陣陣,驚醒了熟睡的魚兒,如逢大敵一般慌亂逃竄。
“這大半夜的,居然有人有心思出來漫步?”身後傳來一聲調笑。我轉過頭,在黑夜裏慢慢走出一個人影,步履輕快。
這語氣怎麼聽著有些耳熟?我想著,更仔細的向來人望了望,高挑的身形,俊逸的臉,還有一成不變的壞笑。我皺緊了眉頭,怎麼是他?一品堂裏的變態?我慌忙轉過頭,將頭埋進膝裏,聽著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隻希望他沒有看見我。
天不如人願,他的聲音在頭上響起“你是園子裏的姑娘?”
我壓低了嗓子,粗聲道:“是……”
“我在園子裏繞不出去,可否請姑娘帶路?”我的手突然被他拉起,我心下一驚,正想著要不要給他一巴掌,手心裏傳來一陣冰涼,像是放了一塊石頭“若姑娘帶路,這塊玉佩就送與姑娘,就算是報答了。”
我將手垂下,偷偷探頭瞟了一眼手中的玉佩,玉體呈圓,青翠中帶著一抹澀白,色澤晶瑩,玉麵雕著祥瑞麒麟,騰雲而飛,雄姿奕奕。我搖著頭,將玉佩複又塞給他。
“我剛來,對這裏也不大熟悉,公子還是自己尋路吧。”或許是我太過急切,又是低垂著頭,鬆手的一瞬,隻聽到玉佩落地時的清脆的聲響,打破了黑夜裏的寂靜。
不是摔碎了吧?身旁沒了聲響,但我知道他沒走,那一抹玄色衣角還在我眼前隨著晚風輕揚。他隻靜靜站著沒有動作,也沒有彎腰去拾地上的玉佩。無奈,我隻得將頭抬起一些,他的腳下,玉佩完好無缺。
我伸手在地上摸索一陣,指尖觸到玉佩,連忙將它拾起,高舉過頭頂“公子的玉佩……”
“怎麼?你很喜歡蹲著?”他沒有接過玉佩,反而拂擺坐在我身旁,左腿半曲著,左手懶散的搭在腿上,右手拾了池邊的一塊石子扔進池裏,“噗通”一聲,驚得池中紅鯉四散逃開。
“一品堂……”他拖長了聲音,含著隱忍的笑意“見了我就躲,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難怪我最近在家裏總是聽說丟東西,該不會是某人為了報一品堂的仇,偷偷溜進我家……”
“含血噴人!”我抬頭怒吼,將他到口的話生生打斷。
“不繼續躲了?”他彎著好看的眉眼,輕笑。
“誰說我躲了,我隻是在欣賞荷塘月色不想讓人打擾罷了。至於當日的仇,你不說我還忘了,多謝提醒!”我站起身,將玉佩扔到他懷裏“至於你……大半夜總不會是在琳琅苑閑逛吧……”我俯下身,學著他的樣子,在他頭頂輕聲說道:“做賊的應該是你吧。”
他將玉佩拿在手中把玩,深思一會兒,神色嚴謹“既然來了,的確應該拿些東西回去。你們園子裏可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或者貌美的佳人?”
“無賴!”這個詞分明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我竟然想不出比它更好的形容來。
起身,略過他向前剛行了兩步,裙擺卻又被人拽住,我轉身怒視。他笑笑,沒等我發話,他已經識趣的將手鬆開。
“至少帶我出園子吧?不然我可真就偷東西了。”他嘴角微微上揚,明明是玩味的語氣,他眼裏的神色卻是嚴肅得緊,也不知說得是真是假。半晌,我背過身子不再看他,伸手指著一旁的遊廊“從這裏直走,遇到拐角處右轉,穿過垂花門樓便是苑門。”
“哦,多謝。”他說著起身,我正鬆了口氣。與我擦身而過時,他卻突然一把拽著我的手臂將我拉著往前走,力道過大,我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你幹嘛?放手!”我越是使勁的想要掙脫,他就越是拽得更緊,手臂上隱隱傳來的痛感讓我皺了眉頭“來人啊!抓賊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