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無賴(1 / 2)

眾人方才回過神來,連忙施禮。她們的表情大多還帶著疑惑,任誰都會奇怪一個年紀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女子怎麼會是豫州的第一名苑的苑主呢。

“玉娘掛心,我一路安好。隻是如今添了新人,心裏記掛著園子。還好有玉娘幫我打理,否則我真是放心不下。”

“這是我應當做的。”

巽妤含笑點頭,複而問道:“方才你們是在笑什麼?”

“今日請了先生來教姑娘們學畫,其他的都不錯,隻是子歸的畫……”玉娘欲言又止,向我望了一眼,既好氣又好笑,無奈道:“畫得比較特別……”

玉娘啊玉娘,你說得還真是委婉。什麼是無地自容,我想我現在深有體會。巽妤自然不會明白玉娘話裏的特別究竟是怎樣的特別,否則她也就不會含著笑問我畫的是什麼了。

玉娘躊躇著將桌上的畫遞給她。周圍安靜的可怕,許多雙眼睛都盯著那纖長如玉的雙手緩慢優美的將畫卷打開,屏息凝神,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我的心隨著那雙手上下起伏,幹脆閉了眼,不看不想,心裏反倒要踏實些。

沒有預想中的調笑,我睜開眼,巽妤正仔細的打量著手中的畫卷,眸色依然沒有絲毫變化,靜靜的看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玉娘走到巽妤身旁,輕聲道:“子歸的功底雖薄弱一些,不過我想隻要好好栽培,一定也能夠出眾的。”

巽妤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看我。半晌,忽而一笑“功底確實薄弱,以後可要學的仔細些,如此才不辜負玉娘請來穎川第一畫師來教你們的美意。”

我微微頷首,巽妤沒有多做停留,隻道讓我們認真些,便和玉娘一起走了。也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走時看向曲拂的眼神帶著一種淡淡的欣喜,就像是獵人尋到獵物。

我正歎著氣,身後傳來一道柔聲“姑娘以前從未學過畫吧?”我轉過身,正見畫師站在我身後。

我點頭,他走到曲拂桌前,將桌上的畫展開來,端詳了幾番,一邊執筆沾墨在畫上遊走,一邊說道:“其實畫畫也並非是難事,姑娘聰慧,多加學習一定會畫得好畫。”

我與曲拂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在各自的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我走近一些,隻見他不過在畫裏淺淺添了幾筆,卻將那幅喜鵲圖變得更加生動。原先的墨汁此時變作了花瓣,喜鵲在紛飛的落花中或展翅高飛,或低首梳理自己的翎羽,一幅畫,栩栩如生。

“原來墨汁還能變作飛舞落花,先生妙筆,我們自是不如。”曲拂拿起畫來細看,眼裏滿是讚賞。

“先生兩字不敢當,在下華旌。”華旌的臉色微紅,我看出了些端倪,故笑不語。曲拂這樣的女子,難怪男子看之傾心,隻不過曲拂仿佛對華旌並沒有太多好感,她的眼裏隻有手中的畫,對身旁的人倒沒怎麼注意。

燭火冉冉,微風徐徐。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在琳琅苑待了幾乎半月時光,想了許多次逃跑的計劃,最終卻也是扼殺在搖籃裏。

“煩死了!煩死了!”我拍打著床上的軟席,伸腳將被子踢到一旁,自己則坐起身,歎了口氣,想要埋在膝上的頭,頓了頓,目光落到案上的焦尾琴,心思一轉,起了床。

在燭光下,焦尾琴顯得格外好看,琴弦上泛著微微光芒,我一遍一遍的撫摸琴弦,愛不釋手。

他也曾經這樣的撫弦,像是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溫柔而又小心翼翼。我抬頭望著窗外,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天空暗的可怕,將這喧囂的世界變作一片沉寂,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掩蓋了世間的一切。

我隨手拿了件外衫披在身上,推開房門,在庭院中久久站立,看著夜幕發呆。更深露重,草叢裏的夏蟲正不倦的鳴叫著,以前我最煩這種叫聲,總覺得太過鬧心,如今覺著,在這漫漫長夜孤身一人,有這夏蟲陪伴,已是不錯。

我時常去一品堂聽書,一品堂的說書先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子健朗,還特別喜歡和我們開玩笑。他說書說得極好,繪聲繪色,情節跌宕起伏。玉娘說他本是一個以乞討為生的老人,巽妤見他口才好,便將他帶回了一品堂。他還有一個孫兒,乖巧懂事,年紀與小三子相差不多,性子卻是天壤之別。他年紀雖小,卻比小三子沉穩許多,玉娘說他像個小老頭,說起話來文鄒鄒的,還有一大堆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