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男子目光四躲神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說起話來也是支吾著“屬下……屬下擔心六公子的安全,就一路尾隨著,此事六公子並不知情的!”
不知情便不知情,他緊張什麼?即便是我也覺得他話裏的可信度不高,更何況是曹桓。
曹建已在眾人的攙扶下回了廂房,李越也已被我喚去尋醫了。一時間,院子裏除了滿地的“躺屍”就隻剩下我和曹桓兩人還孤立在原地。
自己的親弟弟受傷了,當哥哥的卻神色淡然,一點慌亂著急的模樣也沒有。說不好奇是假的,可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也不好多問什麼。其實隻要想想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在古時,父子也可變成仇人,又更何況是兄弟。
“膽子不錯,處變不驚。”他笑道,眉頭卻是微蹙著,語氣輕柔得讓人感到陌生。風揚起他的衣角,我這才發現他寬厚的衣袖下,那雙如玉般的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我略帶驚訝的看著他,想從他眼裏看出什麼來,可惜,什麼也沒有……
隻有那張好看的唇,緊抿著,有些蒼白無力。
躺了一地的人,他就這麼靜靜站在那裏,微笑著,像是居高臨下的帝王,孤傲冷清,一襲暗色長衫與黑夜融為一體,仿佛永遠也觸不到光明一般。
恍惚間,我又仿佛見到了那日懶散靠在槐樹下的白衫男子與眼前的人漸漸重合又漸漸分離。
他一定很難過吧,同樣是主子,可別人眼中隻有曹建,沒有人上來詢問他有沒有受傷,曹建的人邊圍了一群人,可他,隻有他自己。或許沒有人在意,方才在廝殺中,他為了維護曹建,手臂被黑衣人的長鞭狠狠擊中,我想那寬厚的衣袖下不僅是緊握的拳頭還有一條很長的傷痕。
“沒什麼好怕的,他們得目標又不是我。”我緩步走到他身邊,低頭,一條血色的鞭痕順著他的手背蜿蜒向上,原來他的傷不隻在手臂……
“功夫雖然不錯,不過你以後可得勤加練習,不管怎麼樣,遇到強勁的對手才好保命不是?”
曹桓笑笑沒有說話,任憑我自袖間取出一張手帕為他纏在手上,雖不能包紮他手臂上的傷,可是至少能讓他手背好受一些。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衣袖上,恨不能看出一個窟窿似得。我皺了皺眉“你在看什麼?”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失望“不是還有一張手帕嗎?怎麼不一起用來為我包紮?”
“嗬嗬。”我幹笑兩聲將手帕係好,淡道:“那個帕子不一樣,不能給你用。”他眉頭一挑“怎麼不能給我用?帕子上繡的是紅梅吧?想不到你平時大大咧咧的如同男兒,繡花倒是繡得不錯。”
我淡淡暼了他一眼,悶聲道:“我懶得理你。”說完轉身向前走了幾步,身後沒有了聲響,我回過頭,曹桓正帶著些委屈得看著我,將自己負傷的手抬在身前,討好似的低聲道:“你就忍心這樣將我一個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撲哧。”他這模樣著實讓人忍俊不禁。我咳了兩聲,轉過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低低笑了兩聲,然後大聲道:“看在你是傷者的份上,我就勉強陪你去看大夫吧。”
……
日薄西山,琳琅苑被夕陽餘暉染個通紅。或許是兩日前的那場刺殺還環繞在每個人的心裏,讓人們心有餘悸,終日人心惶惶。整個園子裏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園裏也暫時不再接待外客。
聽雨軒,巽妤與玉娘站在一旁,塌上,曹建斜靠在床頭的雕花木欄上,嘴角一絲淺笑,臉色雖依然蒼白,精神看著倒是好了許多“我的身子已無大礙,這段日子麻煩苑主和玉娘了。”
巽妤歉然道:“好在曹公子身子無事,否則小女子真是不知道怎麼向眾人請罪才好。”
曹建道:“苑主嚴重了,此次遇襲事出突然,況且苑主你們不也是被那刺客下了迷藥嗎?刺客分明是衝著我們來的,是我們給苑主添麻煩了才對,苑主何來請罪之說?”
“多謝曹公子體諒,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就不打擾曹公子休息了。”巽妤看向一旁的曲拂“曲拂,你留下來服侍曹公子。”
曲拂臉色微變,皓齒輕咬著下唇,向巽妤欠了欠身道好。
聽雨軒門前,我頻頻向門內側目。曲拂立在塌前模樣慌亂,曹建靜靜的將目光移向別處,似乎也有些尷尬。
“別看了,走吧。”玉娘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向外走,蘭馨關好了聽雨軒的房門,我隻能看著曲拂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點一點消失,卻什麼也做不到。第一次,我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害怕,會不會以後我也會和曲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