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夜格外的冷,我一麵向手中哈著熱氣,一麵不斷的打噴嚏,渾身不受控的瑟瑟發抖,模樣狼狽得很。
肩上一沉,竟是諸葛亮取過狐裘披在我身上。
“多謝先生。”我顫聲笑道,見諸葛亮已自周府出來,我連忙躲進了馬車,不敢在外多停留片刻。
諸葛亮隨後上了馬車,坐在一旁,笑問:“剛才怎麼先行出來了?”
“先生和都督的話深奧得緊,我聽著倒是染了倦意,本想著先行在車上小憩一會兒,卻沒想屋外這樣寒冷。”
說著,諸葛亮卻遞給我一件黑乎乎的東西:一種銅質的扁扁的圓壺,上方開有一個帶螺帽的口子,壺身刻著花式、呈南瓜形狀,小口,蓋子內有厴子,像是防止什麼滲露,握在手裏很是暖和。
我搖了搖,裏麵有水晃動的聲音。
“這是什麼?”我驚喜道。
諸葛亮道:“湯婆子,暖手用的。方才臨走時周都督送的,正好你畏寒,我便取了來。”
我含笑點點頭,心裏對這湯婆子很是喜愛。兀自把玩了半晌,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問:“先生應該早知小喬已嫁為周都督的妻子吧?”
諸葛亮點頭笑道:“自然知道,方才不過是用計激他罷了,效果不錯。”
我心裏暗自歎了一聲,翩翩公子怎奈是個狡猾的狐狸,怪不得周瑜會受諸葛亮的氣呢。
“我沒想到周瑜會主張降和,著實和傳言中的他很不一樣。”我將頭靠在車壁上,隨著馬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諸葛亮笑笑,將車簾拂下,道:“他並非想降,方才不過是試探我罷了,周瑜的心可不比曹操的小,他斷然不會投降與曹操。唯一不同的是,周瑜是為孫家而謀,曹操是為自己而謀。我故意說起二喬,也的確是想激他。”
我打了個哈欠,懨懨道:“他一定很愛小喬,才會著了你的道。”
因是帶著困意,說起話來也是悶悶的有氣無力。
良久,隻聽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他哪裏是著了我的道,隻是需要一個台階下罷了。曹操雖好色,卻也不會公然做出那樣的詩來挑釁東吳,這一點,周瑜自然也明白……”
他後麵還說了什麼,我便沒聽清了。
倦意將我席卷,迷迷糊糊中便已經到了驛站,而後又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抱起了我,而我也迷迷糊糊的抱著一塊溫暖的物體,直到被人輕輕放在一塊柔軟的溫暖的地方才揚起唇,滿意的酣睡起來。
翌日,我還在睡夢中,屋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直吵得我頭疼。在被裏翻滾掙紮了幾番後,我終究還是認命的起了床,一邊迷糊的整理自己,一邊含糊的應道:“來了。”
才開了一條門縫,門外的人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衝進來,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很是驚喜的直喚我“姑娘”。
我還未緩過神,隻覺得這聲音實在有些耳熟,定睛一看,那眉目含笑之人不是“失蹤”多日的書棋是誰?
模樣倒是沒多大的變化,隻是個子高了許多,臉也褪去了些稚嫩,帶著些成熟穩重,愈發俊俏了許多,笑起時,兩邊的酒窩格外好看。
再次見麵我的驚訝不比他少,沒有他跟在諸葛亮在身邊還著實有些不大習慣。
書棋突然回來,讓我吃驚不少。一路上,書棋嚷嚷著要嚐嚐我的手藝,說是許久未吃,想念得緊。我也高興,難得同意親自下廚煮食,更難得的是書棋竟然願意到廚房幫忙打下手,是我沒有想到的。
剛到了廚房,書棋神神秘秘的將我拉至一旁噓寒問暖,直問我離開隆中去了何處?可否受了什麼委屈?過得可還好?
離開了諸葛亮的視線,他便像個話匣子,有說不完的話。
我一一笑答後,方才覺得疑惑,書棋是怎麼知道我離開隆中的?我問他,他也不瞞著,眉宇間突然染上了一層憂色:“我給姑娘寫信,卻不想等來的是李嬸說姑娘已經失蹤的事,我連忙告訴了先生,先生便讓我去隆中尋姑娘。”
諸葛亮讓書棋去尋我?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感覺。還記得與他相逢時他風輕雲淡的模樣,還讓我覺得有些失落,可他既然喚了書棋去尋我,必然也是擔心我的安危,想到此處,心裏高興不少。
書棋見我眉開眼笑,心情也自然好了不少:“姑娘可知先生當時是怎樣的神色?”
我搖頭,他歎了一聲,竟扶額變作一幅深思沉痛模樣,一手撐在牆頭,一手放在心口,哀聲道:“子歸!子歸!我的子歸!”說著,突然指了指身旁的一根柱子“書棋!立馬去將姑娘尋回來!尋不到人你便不要回來了!”說這話時,神情很是嚴謹。
我終是沒忍住“撲哧”的笑出聲來。
先且不說諸葛亮是否會做出這等失了風度的模樣,單單是“我的子歸”這樣的話他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書棋見我笑了,忙道:“姑娘覺得我學的像不像?”
我沒見過諸葛亮當時的模樣,也不知他到底學了幾分,不過,書棋如此不過是想逗我開心,可謂用心良苦。我點了點頭,不好拂了他的興致,雖說他學得,實在沒有諸葛亮的分毫氣質,不過……勇氣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