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棋笑笑正欲回話,可話還沒到嘴邊便咽了下去,笑也僵在臉上,一臉尷尬。
我疑惑的轉過身,正見諸葛亮似笑非笑的立在身後,臉色有些僵硬。我微微一愣,不知諸葛亮何時來了廚房,又將我與書棋的話聽進了多少。我與書棋像錯事的孩子般,端立著等待大人的發落。
良久,最終還是一臉鬱悒的諸葛亮開口打破了沉寂。
“我倒不知,書棋你還有這等好本事。”他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起伏。
書棋一怔,連忙躲在我的身後,討好的笑道:“先生……你……你怎麼來了?”
“你才回來想必是閑的緊,正好,我屋裏案上有幾本書籍,你便將它們抄摹一遍,也好長些記性。”
我不由得為書棋捏了把冷汗,早些時候我見過他案上的書籍,哪裏是幾本,分明是幾堆。
可明顯書棋並不知情,他在隆中時便常常抄些書籍,對他來說不在話下。可隆中時可是一日三本,還是在他手速快的情況下,且還不能休息,每一個字都得寫得工工整整才算過關。那麼多書,不知他得抄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書棋以為諸葛亮是故意放他一馬,立馬高興的走出了廚房,在經過諸葛亮身邊時,明顯將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像是在謹防什麼。
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多了。諸葛亮從來都不是會動手的人,他所擅長的是給人下套,然後讓人不自覺的往裏鑽。
直到暮色蒼茫,書棋還待在房裏沒有踏出房門半步。諸葛亮偶爾會去“探望”一番,書棋就一幅不問世事,專心致誌的模樣,待我們一走,身後便傳來幾聲哀嚎,怎一個淒慘了得。
我偷偷覷了一眼身旁的諸葛亮,他此時也是微勾著唇角,想來心情極好。
晚飯我托馬文璐送去給書棋,知道以他的性子不抄完是不會出來的,這一點,倒像極了諸葛亮。
淡淡燭光的映照下,諸葛亮原本瀲灩的眸子,此刻卻仿若深不見底的幽潭,看不清神色,摸不清他此刻的心情。
我緩步走到他麵前,將手中的糕點放下,又拿起桌上的剪子輕輕剪斷了打了結的燈芯,待屋裏的光線又亮了起來,我才重新蓋好燈罩。
“其實,你不必罰書棋抄書的,我沒有放在心上。”我頓了頓又道:“天色已經很晚了,夜裏看書對眼睛不好,先生先休息一會兒吧。”
諸葛亮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累,眼裏卻沒有丁點倦意:“無妨,借此磨磨他的性子也是好的。”
諸葛亮拿起桌上的糕點,放在口中嚐嚐了道:“紅花糕?離了隆中但是有許久未吃了。”
我道:“書棋嚷著要吃,我便做了一些拖馬姑娘給他送去了,先生覺得味道如何?”
“你做的糕點一向味道都好。”諸葛亮淺笑道。
我含笑,端端坐在一旁看著他,他也就任我看了,隻是偶爾臉頰上會有絲淡淡紅暈,直延到耳根。隻是那紅暈很淺,在熏黃的燭火下,顯得越發淡薄。
我極少看他吃東西時的模樣,那白皙手指拿著紅色糕點,再緩緩送進好看的唇裏,不緊不慢的輕輕咀嚼一陣,甚至微啟半分唇角,當真吃的很是優雅。
我偏著頭想著,若是此時他手中的糕點是我多好……
不對!不對!我猛得一拍腦袋,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色迷心竅了?顏容是一劑毒藥,而好看的顏容更是一劑要命的毒藥。我此刻對玉娘所說的話,倒是頗為了解,世上不止紅顏禍水,眼前的藍顏也不知禍了多少人。
出神間,諸葛亮已將糕點食完,我連忙拿過幹淨的帕子遞給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諸葛亮含笑接過帕子,道了聲謝。
見他執筆蘸墨,我好奇問道:“先生這是要做什麼?”
諸葛亮笑了笑:“讀書可不能光靠讀或者看就行了,我將書中所得到的體會一一記錄下下來,這樣不僅能夠更深刻一些,以後再看時,便方便許多。”
聞言,我忙拂袖拿起墨塊,徑直在硯台上磨起墨來,道:“我現在還不困,既然先生看書,我便為先生磨墨。”
生怕他不同意,我還特地保證自己不會打擾他。
“若是困了便回去歇息,不可將自己累著了。”諸葛亮無奈道,也就隨了我。
磨墨實在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不過好在,我可以看著他……他偶爾看到書裏一些與他想法一致的事,他會勾起唇角便是讚同;偶爾又會遇到他想不明白的事,便會微蹙著眉頭,陷入短暫的沉思;而他握著筆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最是好看。
有人說,男人在認真做一件事時的模樣最是迷人,起先我還不以為意,如今想來也依然不以為然。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下,我呆呆的笑笑。
這個人在我心中,無論什麼時候都最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