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元瑤正等著他“哈”字後頭的內容，他卻頭一歪，團在頭頂的發髻子鬆了下來，剛才滾到地上的頭發滴著泥水汙了他半張臉，髒兮兮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冷冰冰的遊弋在她和空花之間，青色的胡渣抖了抖，他的嘴顫抖著掀開，濕漉漉的雙手抽搐著舉上了頭頂：
“下雨啦！沒銀子啦、沒金子啦！”他忽然往前蹦了一步，蹭得張大了眼睛瞪向空花，嚇得聶元瑤扯著空花就往後跑，空花卻是處變不驚，拍拍聶元瑤的手，讓她躲到自己身後，聽著那醉漢繼續喊：“月亮裏有大蟲在飛，白色的大蟲吃了紅色的鳥……呀！黑色的王八、金色的王八，綠色的蟲子不死……”
“我們走吧。”聶元瑤扯扯空花的袖子，伸出半個頭看哪個醉漢在原地亂蹦亂喊，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了，因為他，這點鬧市更是蕭條的很。
曾經有人跟她說，不要跟瘋子、孩子以及酒鬼計較，因為瘋子殺人不付法律責任、孩子身後站著父母、酒鬼的思維連著惡魔。而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在其中占了三分之二。
“喂，一個瘋子說的瘋言瘋語有什麼聽頭的，趕緊走，一會兒他咬上來就來不及了！”聶元瑤拽著因為他的話原地深思的空花。那些亂七八糟的蟲子王八能有什麼內涵，他要是能把它們畫成《格爾尼卡》才值得研究。
“嗤，女人就是膽小。”邊上的小童子甩了聶元瑤一臉的鄙視，轉頭又乖巧的對那個瞎眼男人說，“先生，我扶您走。”
靠，姐姐才不跟你這麼小屁孩兒一般見識！
瞎眼男人擺擺手，歎一口氣道：“那人是渭夜城城東劉家的二爺，勞煩空花公子差人將他送回去。”
聶元瑤意外的看向他：“原來你們認識啊，難怪他要纏著你了，你欠他酒錢？”她是在好奇，所以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不過又被下邊的小童子鄙視了一把，隻是他頻繁的鄙視受他身高的影響並沒有傳達到聶元瑤那裏。
空花臉上有了了然的表情，即便對方看不到，他依舊拱手一禮：“看來前輩的確就是晚生要找的人了。”
那人並不想掩飾什麼，點點頭：“聽聞空花公子如今做客城主府，不知是否能幫我一個忙。”
“好說，”空花牽著聶元瑤往邊上讓了讓，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前輩進樓詳談。”
聶元瑤在他們晦澀的交流中漸漸明白過來她由著空花牽著走，轉頭對上那個被一念樓裏護衛圍起來的醉漢冷冰冰的眼神，她肩頭一顫，回頭垂著眼一路盯著自己的腳尖。
這個瞎子恐怕就是空花跟她說的死裏逃生的秦烈易了吧。
空花來這裏就是為了他。而今既然有了秦櫻櫻就是他女兒的這麼個事，空花怎麼會不加以利用引出秦烈易呢？
回到三樓，桌上的茶壺已經不再冒熱氣，專管這一間雅間的侍者換上一壺溫水架上茶爐，不用空花吩咐，沒一會兒就送上了可口的點心。
小童子把秦烈易扶上座椅，頭也不回的直奔聶元瑤原來站的窗子，哢噠一聲，輕車熟路的關上窗，再掃一眼桌上的吃食，撇撇嘴：“我家先生吃不得甜的，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