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後的一個夜晚,當笛卡爾的身影早已暗淡,我卻在步他的後塵,在仰望漆黑的蒼天,在那裏尋找自己的影子,尋找屬於自己的思考。盡管,我還沒有找到他那樣傳世的句子,但是,隻要思考,我相信就會有收獲。
三
這個中秋夜,我坐在曠野,順著風的走向,在時間的長河裏遊戈,尋找記憶的窗口。人的記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它常常保存一些被生活忽略的細節——比如你不記得那一年你發生了多少變化,卻清楚地記得那年的某個時刻與某個場景。笛卡爾,一個普通的人,他沒有英雄般的史詩和波瀾壯闊,沒有指點江山的豪邁和氣度,但卻有一種向坎坷命運抗爭的勁頭,這勁頭異常堅韌,這勁頭讓我們無比感動,我們不由自主地走近他,傾聽他那不平凡的故事,並把這些故事在記憶中定格。
1569年,笛卡爾出生在法國土倫省萊耳城的一個官僚家庭裏。300年後拿破侖將在這個城大展身手。迪卡而生下來的時候小的像隻老鼠,皮膚白得像是將死的人,而且竟然小小的年紀就張著嘴幹咳,同他那個像林黛玉的母親一模一樣。所以他的父親隻希望他不要死去就可以了。這位慈樣的老爸——布列塔尼議會的議員,專門給他請了一個保姆,使他成為“溫室裏的花朵”,連性格也靦腆、內向,活像《紅樓夢》第七回,秦鍾初會寶玉時的那副樣子:“隻是怯怯羞羞,有些女兒之態”。
七八歲開始,笛卡爾在一所非常保守的耶穌學校裏一呆就是8年。嚴厲的老師沒有怎麼體罰他,怕他那嬌弱的身體一經驚嚇會一命嗚呼。在學校裏,笛卡爾養成了一輩子都改不了的壞毛病——喜歡呆在床上。
1616年,笛卡爾從普瓦捷大學畢業後,決心遊曆歐洲各地,專心尋求“世界這本大書”中的智慧。1618年,他在荷蘭入伍,隨軍遠遊。1621年笛卡兒退伍,並在1628年移居荷蘭,在那裏度過了20多個歲月。在此期間,笛卡兒專心致力於哲學研究,發表了《方法論》、《形而上學的沉思》和《哲學原理》等著作。1649年,笛卡兒受瑞典女王之邀來到斯德哥爾摩做家教。不幸的是,在這片“熊、冰雪與岩石的土地”上,他患了肺炎。
1650年2月11日清晨,窗外飄舞著鵝毛大雪,已經病了幾天的笛卡爾睜開眼睛,望了望不遠處的書架——那上邊放著他的教材,他動了一下,似乎想站起來,要給女王上課去。然而,那己經超出他的能力。他滿懷歉疚地看了不遠處的王宮一眼,悄悄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許,當麵對死亡的時候,他才感受到,在這個幽怨的王宮中,他迷失了自己。也許,他會想到一句中國人的話:葉落歸根。他人生遇到的一切,都是必然。不過,能夠讓我們心安的是:笛卡爾依然在這個世界上行走……
笛卡爾的命運與諸多大師並無不同,他去世後獲得的榮耀遠比生前多得多。總是要等待多年以後才能品味大師的聰慧與睿智,這是先哲的不幸,更是世人的悲哀。命運的羔羊——麵對世界和他人,笛卡爾像羔羊一樣馴服,這決定了他一生的結局。
法國大革命後,笛卡爾的遺骸被移進了盧浮宮,供人瞻仰。之後,他的頭顱更是經曆了不可想象的遭遇:一次展覽時被偷梁換柱,先後多次易主,每名主人都在他的頭骨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後轉賣給下一位,最後一位買主花了37個金法郎。後來著名化學家貝爾斯留斯將它贈送給了庫維埃的一家人類學博物館,笛卡爾的頭骨才算安頓下來。法國人總算真正認識到了這位大師的曆史、人文和科學價值。
這既是法國人的慶幸,也是人類的慶幸。
笛卡爾說:思考是我們唯一的尊嚴。一個人的生命長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怎樣度過生命的每一分鍾。如果,我們的生命不是在費盡心思地刮骨索取、爭名奪利中蠅蠅度過,而是在生命的過程中思索,那麼,即使我們無法做到笛卡爾那樣,也是值得欣慰的。
夜也許很深沉了。中秋的夜晚,是有些寒冷的。我跺了跺腳,手機的鈴音突然響起,不用看,就知道是妻子催我回家休息。抬起頭,我想和這個中秋夜做個告別,讓我意外的是,從雲縫裏射出一道月光,明亮了我的眼睛。霎時,一隻白色的蝴蝶,精靈般從雲縫中翩翩穿出,仿佛,還帶著某種縹緲的聲音。我知道,那是笛卡爾的靈魂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