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梅的滋味
—一序《詩的奧秘》
申愛萍
當你嗑開梅子的內核兒,方可品出其中之妙藏……
——題記
蘭草書屋是我與詩的夢幻世界。
一聲鈴響,驚得我囈語連珠,事後竟不知自己所雲。
放下幅明的電話,我著實尷尬了一陣子。一部《詩的奧秘》書稿大樣,壓寶似的壓之案頭,使我很為當時自己的允諾感到唐突。夜,靜悄悄的,我呆呆地坐著,凝視窗台上的一棵蘭草,那長長飄動的葉片,淡淡沉鬱的花朵,無奈而感知地朝我搖頭;一排整齊的書櫃,同時睜開明亮的眼睛,書們居高下地望我,望得我一陣清醒,一陣糊塗,一半現實,一半夢幻——難道這便是寫詩與評詩的分野?難道這便是詩人與詩評家的區別?老實說,雖終日伴書為友,卻不敢問津理論;理論活在現實裏,詩歌沉浸在夢幻中。我認為:理智壓抑了感情是一種悲哀,而感情衝掘了理智是一種不幸。當初爹媽隻給了我帶有血氣的靈性,卻沒有給我一幅冷靜聰慧的大腦,我就成了一個感情大於理智的人,選擇了詩。詩與理論,二者不免失衡。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沒有學過分身魔法,頓然,煞是難過!幅明,莫不是你走入了我的誤區……
我胡思亂想地一直走動,沿著詩的背麵,將一塊論詩的界石投擲於腳下。一步之遙,我卻不可逾越。而我的耳朵卻在仔細諦聽石頭砸在地上的回聲。我伏案燈下,信手將一顆梅子含在口中,以求消解我心頭之焦慮,也好輕輕鬆鬆地在文字麵前平安上路。梅子與大腦發出磕碰的響聲,梅子在說:你隻顧品我的表層,可悟得出我內心的“妙藏”嗎?我發愣了,不經意間“咯嘣”一聲牙齒嗑開了梅子的核兒,一片苦澀!這意外的“苦頭”,令我浮想聯翩,思索著梅子的神奇:冬天,我著了寒氣,患感冒咳嗽,咽炎發作,小恙不愈,心緒煩躁。丈夫便從街上買回一包“話梅皇”幹果,放置枕邊,讓我夜間咳嗽時放一顆,鎮咳。我不信這,吃了幾種好藥都不見輕!這又不是藥。但我出於對丈夫的一片心意,夜間摸黑將一顆話梅含在嘴裏,一麵咀嚼,一麵想詩。沒想到兩日後咳嗽的症狀大減,寫詩也興致勃勃。於是逢人便說:話梅不但好吃,而且可以治病,乃奇珍之果。閑適時便口含話梅細品:生津爽口,潤喉舒胃。有一種山裏的中草藥味、甘甜的蜜桔味、鹹酸的泡菜味、胡羅卜幹味、胡椒粉味、幹香的杏仁兒味……一粒小小的梅子由我品來品去,卻說不出它到底是一種什麼滋味。我這個人做事“單一”,終想將它“探”個究竟,品過果肉之後,又將果核一一咬開,諸個品嚐。苦的、甜的,酸的,各不相同。我的大腦突然開竅:品梅便是品嚐人生,品梅便是品詩!我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喜地告訴丈夫,一首好詩,就是一顆話梅。不信,你來嚐嚐。丈夫欣然將一顆話梅含在嘴裏,說:“好。我與你共同品嚐人生滋昧兒,開開眼界,長長見識。”丈夫牙上的功夫不行,嗑不開梅子的內核兒,領略不到那深一層的“別味風光”,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