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品梅,我想到了詩,寫詩是一個過程,讀詩是一個過程,論詩也可以說是一個過程。隻是這個過程是在理論家的“水果刀”與“顯微鏡”下度過的。我們有時讀作品往往重結果,而疏忽過程。於財富,是一種結果;於布匹,是一種尺碼;於詩歌,是一種過程。除此之外,我們還能選擇什麼?詩,給人以神秘感,這是因為人比詩更神秘的緣故;讀詩的人,常常進入神話的思維狀態,苦苦尋覓那一座輝煌的精神空間。這——似乎近於品。說到底,人本身就是一個奧妙無窮的資源所在,一百個人,會品出一百種滋味;一千個人,會品出一千種滋味來。我甚至相信,一個慘遭不幸的人,若口含一顆甜味話梅,說不定會品出奇苦無邊的苦水來。品詩,亦然,評論家品詩,實際上也是在品自己。是在作品的基礎上精心建立自己的世界。
我為《詩的奧秘》這部著作作序,是因為幅明同誌是我的作品最早的讀者,在詩歌創作方麵給過我許多幫助。平時幾個朋友圍坐在一起,親切地聊天,暢談藝術,感悟人生,談得達觀、有趣,並不充學者、大家,卻也不乏見地精深。可以說在作品、人品方麵相互比較了解。他一向尊我為“大姐”,我想,這篇短文無論扯到哪裏,他都不會見怪。他善於詩歌、散文詩理論的研究、探索,自有他獨到的“品”法。已出版有《中外著名散文詩欣賞》、《中外著名朦朧詩賞析》、《美麗的混血兒》等6部著作。這些著作大部分我都讀過。還有一些篇章在未結集之前隻要報刊上見到,都讀,讀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一次一位青年詩歌作者羨慕地說:“王幅明還很年輕,讀了那麼多世界名著,出了那麼多書!”我說,古今中外的“梅子”他都在“品嚐”,是一位高級鑒賞家。不會鑒賞,就不知道別人的作品好在哪裏,就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鑒賞能力的提高是在閱讀作品的實踐中培養出來的。或者說是“悟”出來的,“品”出來的。那位青年聽後隨即要去拜見他。王幅明的名字,雖不象當代“追星族”追蹤的“白馬王子”那樣富有轟動效應,卻已引起青年讀者的普遍讚許與文章大家的關注。他是一個默默沉醉於文海的泅渡者,從不站在岸上威風凜凜。但他已經非常傑出,在詩與散文詩理論方麵成就沛然。
在《詩的奧秘》一書麵世之際,我出於一種喜悅的心惰,邊讀邊進入一種感情狀態,被幅明創造的這個新世界癡迷地吸引著,很想說點什麼,而我又不習慣用概念說話。回頭一看,我笑了,原來是在理論家麵前,借助於“話梅的滋味”,偶爾得之一“靈感”火花,自我燃燒一番而已。
我相信王幅明同誌的這部新作《詩的奧秘》,是他又一次奉獻在讀者麵前的一種精當的話梅一般的“多味素”。
1993年12月20日於蘭草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