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陳的傷(2 / 2)

鍾原幹澀的眼中早已流不出眼淚,而那些細碎的心碎的聲音卻是旁人無法聽到的。

接下來的幾天,鍾原怊悵終日,難以脫身。

他就如同一具被吸走了靈魂的肉囊一般,隻將兩隻空洞的眼睛直直地仿佛要看進天花板裏一樣;本就失了血色的臉,臉色更是差到幾乎跟病房裏的床單一個顏色。

鍾原出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結束了自己的警察生涯。

所有無可奈何的背後都或多或少藏著點心酸的原因,比如鍾原現在做的這個決定:迦異死了,自己理應像他一樣試著將整個元盞背到肩上,為著這份責任,他的夢想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真正的鍾原已經在那場爆炸中被炸死了,如同那同樣被炸死或者已經炭化了的愛人一樣。

可是,這件案子卻並沒有因為因為那場爆炸抑或是鍾原的離開而停止,人口失蹤案仍在繼續,隻是再無死者出現。之後的偵破中,許菱他們也隻是遠遠地瞥見過嫌疑人的一個背影而已,那背影嬌小又單薄,剛好印證了之前他與鍾原二人的猜測。

直到幾天後,堯市警察局辦公係統遭到黑客入侵,百十台電腦的屏幕瞬間黑成了墨汁色;漆黑的屏幕上蕩著幾個白亮的大字:錦瑟之殤,濯世之誆——十苓夫人。

兩行字,隻停留了幾秒便消失了,係統也瞬間恢複正常,仿佛就隻是為了示威而已。

後來許菱才發現,跟那兩行字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詭秘得深不可測的女人:十苓夫人。

三年後,鍾泉因病去世,鍾原便進了元盞,直到現在。

他將那段往事細心收好,也裹緊了自己曾經的那些怦然心動,海誓山盟,至死不渝和生生世世。

想到這兒,鍾原居然下意識地抬手摸了一下頸間那道長長的,嶙峋的疤痕:它始終固執地刻在那裏,妄言消失嗎,當然不可能,它甚至連形狀都未曾變過絲毫。

若非情到此處禁不由心,他斷不會伸手去碰那條始終沒有辦法徹底愈合的傷口;他總是不經意間在隱躲,在逃避,好比右手手背上的那條一樣清晰的疤痕,不是逼著自己硬是將手表戴在了右手嗎?

如果不是接下來一連串發生的事,鍾原甚至從未想過,“十苓夫人”這個名字會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給他帶來再一次撕心裂肺般的失去。

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響起,震動著在桌麵上轉了好幾個圈,鍾原才回過神來;屏幕顯示來電:方塊兒。

是許菱。方塊兒是在警校時鍾原給他取的外號。

“喂?——”鍾原的語氣中透著疲憊,既像剛從戰場上铩羽而歸的將士,又像還沒睡醒便被叫醒的學生。

“那個,你趕快來把你這個寶貝妹妹帶走!”許菱的語氣中透著一股跳躍的“無助”,“我一會兒還有任務,確實沒法送她回去……”

鍾原聽得一頭霧水:“迦同?她又怎麼了?”事實上,他早就習慣了迦同的這個易闖禍體製,對她的不在常理也是見怪不怪了。

“呃……說來話長,你先過來再說吧……”許菱稍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快著點,哈!”

“在哪裏?”鍾原索性不再追問原委,起身去拿外套。

“我這裏!哦,對了,在一樓!”許菱仍不忘繼續催促著:“你千萬快點,我快撐不住了……”後麵這一句明顯壓低了語調,很顯然,迦同就在他旁邊。

鍾原了解許菱,平時總愛誇大其詞一點,哪怕一點點小事,隻要經了他的口,都有分分鍾變成爆炸性新聞的可能,再加上自己那個極其不讓人省心的妹妹。

許菱在迦同心中的地位跟鍾原幾乎是一樣的,並且,論起對她的態度,許菱反倒比鍾原更加寵她些。

鍾原剛剛拉開辦公室的門,就見辛呈正要敲門進來;他扭頭對一旁的馮域交代著:“我出去一下。”說完又轉臉看向辛呈:“找我?”

馮域點頭應著,辛呈也“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下去,隻是頗為尷尬地咧了下嘴角,嘴角似笑非笑,娖娖地立在那裏,雙手不住地交叉著又分開。

顯然,她此次來的目的與工作無關。

鍾原心領神會:“走吧,邊走邊說。”說完便朝電梯口走去。

辛呈來不及問去哪裏,眼見鍾原已經走出去老遠,隻得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