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風越來越大,海浪借著風勢拍打著腳下的石壁,如狂獅般怒吼著,好像下一秒就要騰空而起了一般;霧氣也早已散去,警笛聲飄飄蕩蕩,淩亂得越發辨不清楚方位了。
許菱很清楚,這樣的天氣情況,根本無法登島,而他向外界傳遞消息的那條信息此刻也不知道發出去了沒有。
正想著,許菱的腰間被一支槍口抵住,而那支槍的主人,正是站在自己身後的奚壬。
奚壬的這一舉動讓馮域寬心不已,他的臉上浮動著絲毫未經壓抑的狂喜,對許菱的傲然而視也有對了幾分霸氣和篤定。
許菱無奈,隻好慢吞吞地挪動著槍口,緩緩瞄向已經一臉泰然的沈未。
時間仿佛半凝固了的血液,流動得緩慢又無力,幾乎停滯了一般;許菱仍舊在不懈努力著盡力拖延著時間,他在等,等口袋裏的那點震動——短信發送成功的提示。
大約一分鍾之後,一聲沉悶的槍響在錐島上空響起。
餘知予眼角滑落的兩行淚瞬間被肆虐的海風吹幹,白皙的臉頰隻覺得緊繃得難受;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幻想著眼前殘忍血腥的場麵。
應聲倒下的不是沈未,卻是許菱;而開槍的,正是奚壬。
鍾原無力地伸出手,還是抓了個空。
許菱的身體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艱難地扭動了幾下之後,便一動不動地蜷在了那裏。
“你……!?”馮域臉上的傲然成了疑問,又在下一秒瞬間成了暴怒,他再一次,從奚壬眼中看到了背叛;而上一次的背叛,發生在八年前,正是她引爆了餘家別墅後回來向“夫人”複命那一次。
奚壬從容地收了槍,臉上也是出奇的平靜,好像剛剛那聲槍響隻是場鬧劇,而她,隻是個看客,心如止水的看客。
最初的愛如果變成了刺,接下來的一切就都成了癡:癡心,癡盼,癡等,癡忘。
馮域對著沈未的槍口再次端起:這一次,他必須親自動手了!
“嘭!”又是一聲槍響。
馮域隻覺得左肩一陣劇痛,那痛感來自一枚子彈,從他身後射來的一顆子彈;那個方向——他轉過身去確認——鍾原正舉著槍,槍口正對自己。
痛感從肩頭逐漸蔓延到全身,馮域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那一槍,倒像是打在了他的心上,他感覺這是場噩夢,無奈的是,這場噩夢居然痛得如此真實。
鍾原緊蹙著眉頭緩緩放下槍,內心亦是五味雜陳;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開了槍,為了救沈未嗎?還是,僅僅是為了阻止馮域,阻止他一錯再錯。
奚壬的臉色也驟然變得難看起來,隻是好像並沒有人留意到。
“或許,夫人當初的決定才是對的……是的,一定是對的!”奚壬喃喃地自言自語著,手中的槍口卻瞄準了不遠處此時還沉浸在愧疚與不安中的鍾原。
這個動作卻被沈未看了個清楚,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奚壬撲倒在地,對著鍾原喊道:“鍾原,你快帶知予走!”
沈未大叫著,試圖把鍾原從遊離中拉回來。
鍾原恍然回神,慌亂地拉起一旁臉色煞白的餘知予朝許菱的方向跑去;二人攙扶著已經不省人事的許菱朝下行的木梯走去。
臨別時,鍾原回過頭去多看了一眼:馮域還直挺挺地跪在那裏,像被吸走了靈魂的軀殼一般;沈未和奚壬死死地糾纏在一起,她的槍落在一旁,觸手皆不可及之處。
再次到達前廳時,樓頂傳來尖利的槍聲,他沒心思去分析當時可能發生的情況,隻覺得攬在許菱腰間的手濕濕黏黏的,細一看,竟全是鮮血;再看現在的許菱,頭上臉上也全是血,已經幾乎沒了氣息。
第二天,鍾原和餘知予作為事件的當事人來到了堯市公安局。
隊長韓明一臉疲乏地坐在二人麵前,麵前的塑料筐裏,亂七八糟地放了些從現場帶回來的證物。
“許菱情況還好嗎?”韓明問道。
鍾原搖頭:“不太樂觀,”他想著昨天醫生的話,“腰上的槍傷不算嚴重,隻是頭部……”鍾原心中一陣難受,後麵的話便沒再說下去。
昨天下午,幾個小時的手術,勉強把許菱從死神手裏拉了回來,可是他的頭卻在倒地時受到了撞擊,可能會對今後有些影響;最壞的結果,就是無意識的在床上躺一輩子。
韓明重重地歎著氣,又心疼又無奈;他把麵前的塑料小筐朝鍾原推了推:“弟兄們趕到的時候,那裏除了前廳的女屍之外空無一人;現場也隻找到了這些……”
一粒紐扣,一個滿是血跡的手機,一個精致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