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華顏的聲線不由自主拔高了許多。
阿離瞪了她一眼,她這才自察,將嘴一把捂住。而後四下裏看了看,這才低聲問:“是他?”
“約莫是了。”阿離麵色不佳,淡淡說完,仍舊覺得渾身疲憊。
“竟做出這等事……實在……”華顏輕輕跺了跺腳。
“東西帶了嘛?”阿離伸出手,向她索要酒葫蘆與蜂膠。
華顏將東西遞過去,阿離一口飲盡,蹙眉道:“最近兩次怎麼和平時的味道不對?”她思量了半日,這才輕聲道:“我們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什麼事?”華顏仍舊不明所以。
阿離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華顏“啊”了一聲,仿佛觸碰到莫可名狀的怪物一般後退了幾步,心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不急。”那個人不是沒有考慮到這一步,給她們二人的指示中,早已想好了補救的辦法。隻是沒有想到,竟然這樣快!隻是昨夜乘她睡著闖入繡房之人,已經知道了她是女兒身。若是蕭勤,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但若是其他人,告與蕭慈知曉,就立即能定她們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屆時,也不用說潛伏奚嶺以待授命,光是能不能保住這條性命也難說。
她們來此的目的,幾乎還未有任何的進展呢!
華顏忍不住垂下淚來。
阿離握住她的手道:“哭什麼,他們將你我二人送上轎子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遲早有死的那一天。”
“可是父親說,遲早會派人來救我出去。”
“你信他?”阿離冷冷問道。“派我們來此的人便是我的父親,他何時管過我的安危?”
華顏被她這句話將最後一縷微薄的希望也打破,隻是怔怔地站在那裏,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那我們該怎麼辦?”
阿離道:“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仍舊是一副男子的打扮,麵色卻十分憔悴。原本稍稍圓潤的麵孔,此刻線條分明起來,更顯得下顎削尖,脖頸優美。
“十一皇子待你如何?”阿離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這個。
華顏照實回答:“他握了我的手,讓我喚他蕭烈。倒是十分親昵。”
“想個法子,逼他娶你。”
蕭勤走得很慢。
往年這個時節,他總是與十二皇兄出門踏青遊曆。遙想綠萍浦漵,楊柳汀洲,虹橋倒影,蘭舟飛棹,一派湖光山色。
隻是現在,記憶中的那片山色春光,卻被一個女子的形容所占據。
似桃花,濃豔霞光裏。
偏偏花絮紛紛揚揚,擾亂他心房。
他欲近,她欲遠。
他愈洞明可見,她愈難以捉摸。
桃花上還有采蜜的毒蜂,不知何時便要擔心被蟄上一口。
愈是愛花,欲是擔心痛入骨髓。
此刻她的身體已經有了少女的雛形,也許幾年之後,她會出落得更加美貌動人。那張如同蓮花出塵般絕美的容顏,不知能令多少像他這樣的王孫公子神智錯亂。
蕭勤決定單刀直入,用她的身份來做個交易。
眼看華顏一臉鬱鬱地從繡房內走了出來,見到他站在門口,不由得一怔。也不多話,隻福了一福,便兀自去了。
他推開門進去,阿離早已著裝妥當,正坐在繡布前準備。那幅繡品已成泰半,針腳細密平整,人物活靈活現,明明是一個人,卻繡得比外麵十餘人還要快。
“昨日睡得可好?”蕭勤別有深意。
“托您的福,睡得很好。”阿離淡淡答,眼也不抬,專心將那些針小心纏在指尖。
“離侍讀的刺繡,一定受了令慈的親傳吧?昨夜你可是捉住我的手,一直喊著娘親呢。”蕭勤笑意吟吟地尋了個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