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阿離停下手中的活計,蹙眉看他。
“我還在考慮,以後究竟是喚你侍讀好,還是姑娘好?你假扮男子來此,是否別有目的?”
阿離揚起手中的針,“目的?我不過就是郡主身旁的小丫頭,扮成男裝不過是為了便宜行事。若說有什麼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更好地服侍郡主。如此而已。十七皇子若是因為我貪玩的緣故而要將我治罪,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便宜行事?”他一步一步走進她,指尖挑起她的下顎,將麵龐湊近,雙眸對上她的。“不妨請姑娘詳細詮釋一下如何便宜行事罷。是當著我的麵吞下不知攥錄何事的書信,還是半夜潛入我的書房內盜取血狼之眼?亦或是,長期吞食蜂膠延緩初潮?”他說的每一個字清晰無誤地指出了阿離的可疑之處,令她一時間無從辯駁。
蕭勤將所有的事看得宛若明鏡,也幸好她們不曾擅自與那個人聯絡,否則,此行便要因為蕭勤而功虧一簣了。她垂下眼,繼而又揚起一抹無畏之笑。“那麼,請十七皇子上告你的父王,治我的罪。”
蕭勤自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笑,視線下移,正是她嬌美的唇瓣。“還有一法,可令你免於罪責。”
阿離自然知道蕭勤的意圖。他千方百計尋出她的不是,便是為了逼她入套。不過是一幅皮囊而已,有何不舍?隻是心頭想起那個人的麵孔,仍舊覺得悲傷欲絕,第一個吻竟不是……“什麼?”故作鎮定地抬起頭,卻正好迎上他掠取心十足的雙瞳。
於是便有了這一溪風月般的一個吻。
若說前幾日的唇齒交纏隻是刺探彼此的遊戲,那麼這一個,幾乎傾盡滿腔心緒。得知她是女子,麵對她的容顏才能敞開心懷閉上雙目讓舌尖毫無忌諱地在她的唇齒中緩緩遊走。
若是舌尖能令櫻桃梗打結,想必他定會用這等絕技在與她的舌尖糾纏中書下一個“愛”字。一撇一捺,一點一鉤,連同一顆心,一齊在這個綿長的深吻中一一敘述。
明明是傾入者,卻仍舊是心有不安地用舌尖的追逐來詢問:“你待我何如?”
阿離的回應分明似不甘地被虜獲,微蹙的眉頭仍舊書寫著被迫。無奈之餘,她用手中的銀針刺入蕭勤的後背,這一舉動隻是令他微微一顫,終於放開手。
“繡完這幅圖,我便親自上殿請罪!”她渾身散發著的怒氣,將蕭勤迫得後退了一步。
這句話分明是,她並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的靠近。
不喜歡他的碰觸。
更不喜歡他占據她的吻。
與此相比,她寧願選擇死。
他的一顆心,仿佛有滄風卷著碧濤,一路澎湃著托高,從至甚點拍岸而來。然後,重重摔下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不動聲色地將刺出去的針抽回,阿離並不敢看他的麵孔。
想必那麵孔之上,定覆了一層三伏天的寒冰。原本開到極致的桃花春意,似乎瞬間凍在寒冰之下,有種花開未謝卻寂寥滿懷的悲哀。
“請罪又如何?”蕭勤突地又道:“父王最疼愛我,我開口問他討一個女人,他還會不肯嗎?”今生今世,她注定要落在他的手中,避不及,逃不掉,躲不開。
阿離不再多言,亦不看他,隻是冷冷地將倔強的後背挺得筆直。
兩個人,分明麵對麵近在咫尺,卻恍然隔著許多重的山水,厚重的霧靄,無邊的屏障,始終是看不透弄不懂猜不中彼此的心。
“時日還長,我會等。”等到她的心中也能開出一朵花的那一刻,他定會前來采擷。
阿離看著蕭勤的離開的背影,坐在繡布前無力地長歎一口氣。
這竟然還隻是,第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