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在屋內隱隱約約聽得他們的談話,隻覺得來人相當無禮,卻又沒來由覺得莫名的熟悉。十二皇子,若是她記得沒有錯,的確是如此莽撞且無禮的性子。因著從小在軍營中長大,是以凡是都喜歡用拳頭說話。
也不知為何這兩個人截然不同的人,竟是一母所生養的親兄弟。
心緒漸漸有些倦了,她想到自己腹內仍然是空空如也,方才想吃東西的時候,偏偏蕭朗又闖了進來,此刻饑餓再度襲來,她掀開薄薄的春被坐起來,卻覺得身下一陣潮湧,幾乎令她眩暈。
便……便是在莫名其妙的時候,變成真正的女人了麼?
阿離咬著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早有一名麵生的美貌侍女在門外輕道:“十七皇子有命,派奴婢來服侍您用早膳。”
“放在桌子上罷。”
隻見那托盤內裝著的是琳琅又精致的小點,配了清粥小菜,似乎怕她吃不夠,還準備了一大食盒的各色糕餅,仿佛要將她喂圓。
蕭勤倒是個心細的人。
她一麵吃,一麵想著自己今後如何示人的問題。
男裝,決計是無法再穿了。
蕭勤府上的人來來往往,總會漏出去一些風聲。可是換成女裝,又難免會落下欺君的口實。
不留神那名侍女揚了揚手,立即有兩名長相平凡的武夫抬進來一個少年人。身量與她肖似,卻十足是個男兒身。
“皇子說了,若是侍讀吃完了早膳,麻煩換上衣服隨我們幾人出城一趟。等過幾日再回來。”
“這是……”她眉頭一皺,業已明白蕭勤是有意要為她脫身。
尋一具少年人的屍體,再一把火燒了此處,隻當是前次皇宮走水的後續。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她換走。再回來的時候,許是他身邊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鬟,不出門不邁步,怎會有人知曉她原來曾是安平郡主身旁的侍讀?
隻是……若局麵真是她所想的這樣,以後的行動,怕是大大的不方便了。
丫鬟的身份再高,也高不過質子身旁的侍讀。不能進太學與各位皇子為伍,又如何從中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名美貌侍女似乎容不得她太過思量,直接欺上身來甜笑一記,扒起了她的衣裳。
“我、我自己會換!”似乎不喜歡別人碰觸自己的身體,阿離一麵低吼,一麵將美貌侍女一把推開。
這麼自說自話的女子,又帶著這樣朦朧曖昧的甜笑,哪裏像是奴婢?
她轉去屏風後將衣服換了,仍舊是男裝,卻輕便柔軟,便於行走。
那侍女敲了她一眼,笑仍舊含在喉間,仿佛鈴鐺被風揚了揚,又未吹響的模樣。
不多時,一輛毫不起眼的半舊馬車便停在十七王府的後門。阿離與那位美貌侍女並著方才那兩個武夫上了馬車。遠遠的駛開,隻見清朗夜色裏,十七王府那一處登時濃煙卷塵,火光衝天。
據說佛祖用了七日造世。
蕭勤偏偏像極那毀去一切的閻羅,不過十日功夫,她便能由男兒身,堂而皇之地變成女子了。
阿離蹙了眉,隻是,如何能夠將這一變故,報由梁月知曉?
她不是不知道,他亦在奚嶺,暗暗地潛伏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統領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