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憐兮兮地看了一眼蕭勤,怯怯道:“奴婢說出來,還請兩位皇子手下留情。”
“再廢話,我掏你心窩子吃!”蕭朗將匕首向前一遞。
“皇後娘娘今日下午看天色好,命小的們將那日壽筵得來的賀禮從庫中拿了出來,一一品賞。對十二皇子您送的那尊白玉月觀音自是讚不絕口……”那太監咽了口口水,倒是把話說得十分順暢,隻見他顫顫地看了蕭勤一眼,為難地繼續道:“皇後娘娘見著十七皇子送的舍利子,更是心神俱喜,跪下連連磕了三個響頭。不知是哪位宮女說,若是將舍利子吞下肚去,能長生不老,百病不侵。皇後娘娘竟然就照辦了……結果……”
蕭勤原本懷疑那張繡品深藏玄機,卻沒曾料想是自己送的壽禮!
那名太監最善察言觀色,見到蕭勤麵色一沉,心頭暗叫一聲“不好”,匆匆道:“奴婢說完了,還請兩位皇子高抬貴手……”
蕭勤並不理會他,徑直走向前。遠遠的有幾名伶俐的小太監見有人來,趕忙迎上來伺候他們更衣。又換了個大太監,打著燈籠在前麵指路。這一行便是要去正殿了。
想想前幾日來此的光景,萬人齊賀,觥籌交錯,雲薄月媚,笑語晏晏,一派紅綢結彩張燈。此刻卻晚景淒涼,素服遍地,一絲聲音也無,倒像是踏入一座死氣沉沉的殿堂之內,空聞腳步聲。
盡管皇後並不是他們的親娘,於情於理,蕭十二與十七,畢竟還要尊她一聲“母後”。喪母之痛,須三年守孝,不得嫁娶。
也就是說,無論是十一皇子娶妃還是十七皇子納妾,一律不可為之。
蕭勤想透了這一點,不由得瞧了十二一眼。這番布局分明對他不利,卻不知道他待如何處理?
終於踏入正殿。
隻見蕭慈一襲素服站在靈堂之前。那靈堂點了足足九九八十一隻兒臂粗的白蠟燭,此刻恍然白晝。與在列的幾位素服皇子和公主一起,淒淒慘慘的景象,十分懼人。另有法師與門徒,黑壓壓站了一圈,手指法器靈符,喃喃布道。
皇後生前信佛,蕭慈卻偏偏請了道士。許是因為素氏生前禮佛,卻終因佛骨而死。
蕭朗與蕭勤入列,卻分明看著蕭烈寒著一張白皙的麵龐,捂著胸口站在最前麵。表情自是傷心不提。見到陌生的蕭朗,他分明神情一怔。隻不過蕭朗雖然摘了胡子,身材卻不會走形。眼見這個陌生人按兄弟排行站到了蕭烈的右手邊,他這才恍然得知這是剃光胡子的蕭朗。又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一眼,心道:“這個大老粗,看不出來倒是長得不錯。”
畢竟不算是正式的祭典,蕭慈站了一站,覺得心下如刀絞般地難受。他年過六旬,縱然身體硬朗,此刻最心愛的皇後離世,難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寂寥之感。文公公見他一臉哀思縱橫,又疲累倦怠,是以悄聲道:“請聖上節哀。這邊自有幾位皇子照看著,您要不要回欽鑾殿歇息?”
蕭慈點了點頭,目光從膝下的幾位皇子中間一一掃過。
十一帶著傷病前來,孝心可嘉。
他身後的那一個,卻瞧著麵生得很,仔細一看,竟有些像吉妃年輕時候的樣子。
文公公順著他的目光敲過去,低聲提醒道:“那是十二皇子。”
“他拾掇拾掇,倒也能上台麵。”蕭慈心頭略有安慰,自去休息不提。
這邊十一皇子與十四公主一直長跪皇後靈寢之前,嗚咽痛哭。待法式完畢,十四公主蕭儀更是哭到抽噎無力,雙眸紅腫如桃。
其他幾位皇子與公主,不過是做做樣子,聊表孝心也就是了。
十六與十五,見著蕭慈離去,在靈堂前竊竊私語道:“皇後娘娘去了,不如賭一賭哪位娘娘會上位?”
“怎麼著也輪不到你我二人的母妃。”十五訕笑著:“你的母妃是宮女出身,我的母妃是陪嫁的嬤嬤……”他瞧了一眼十六身旁的蕭勤,道:“倒是十七弟,父王除了皇後娘娘,可就最寵信你的母妃了。說不定不久以後,十七弟也算得上是嫡親!”
蕭勤半垂了一雙墨玉般的眼,肅容儼儼,“十五皇兄此刻說這番話,不怕皇後娘娘魂靈未滅,半夜尋你找個說法麼?”
十五無端端打了個噴嚏,渾身發顫,抱住胳膊環視了一圈靈堂,覺得詭異非常。
看看時辰不早,便有管事的大太監來道:“諸位皇子公主孝心動天,今日倉促來此,怕不曾用膳,嬋娟殿中備了些許粥米小菜,請各位移駕去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