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是足夠。
“十二哥,不知為何知曉我換了那副繡樣。他使的好手段,讓皇後吞了我送的壽禮,當場暴斃。”蕭勤冷笑一聲:“我今日才倍覺有幸,邢國人與十二哥,都把我視為頭號敵人,欲除之而後快!”他捉住阿離的手,遞給她自己慣用的那柄烏木手柄的彎刀。“若是你們要我的命,我寧願死在你的手中!”他這句話說得決絕又淋漓,烏黑的雙眸眨也未眨,不曾有任何恐懼。
阿離握著他遞過來的彎刀,幾乎被他的氣勢所煞,握刀的那雙手,不住顫抖。
她並不恨他。
甚至從他方才的一番話中,竟聽出他的可憐之處。
他的親生哥哥一步一步將他逼到絕路,而自己正是梁月的幫凶。不,或者說是蕭朗的幫凶更加確切!
他看著阿離眼中閃爍的不忍,卻偏偏將她握刀的手衝自己的胸上再遞近一分。
“這裏,在這裏。這顆心為你而跳,若是由你來終結,再合適不過!”
“不……不是這樣……”那個平日裏伶俐的阿離在他麵前竟毫無辯白之力。心底分明有個聲音在呼喊自己殺了他,既然蕭朗的目的就是殺他,自己與蕭朗是站在一個陣營裏的人,她沒有理由讓他活!
可是她的手因為緊張而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偏偏像是身體拒絕了這場競逐的舉動,讓她呼吸急促,動彈不得。
他隻是這一場政治中的犧牲品,她卻要親自了解這個年輕人的無辜生命。
她還記得手中的這一柄彎刀,從那個黑夜中透出生存的光,將她與華顏救下。
此刻她卻要將這柄彎刀,刺入那個曾經救過她性命的人的胸膛中去!
她做不到!做不到!
蕭勤的麵龐離她越來越近,胸口也離刀尖越來越近。握刀的手終於在關鍵的時候鬆開,隻聽“璫”的一聲響,那柄彎刀落地,卻叫蕭勤的一顆心也落了地。
他不過是在拿性命與她做一個博弈。
他賭她舍不得。
願賭服輸,若是她當真殺了他,他亦能瞑目。
可是這場博弈卻是他勝,他篤信在她的心中,至少留有一處自己的位置。
舒展雙臂情不自禁將她攬入懷中,她早已滿麵淚痕。“我錯了,是不是?我本應殺了你。”
他將她摟得緊緊的,幾乎不能呼吸,仿佛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骨頭裏去,兩個人變成一體。雨點般的吻落在她的如雲的發間,飽滿的額上,俏皮的鼻尖兒上,紅潤的雙頰旁……他吻住她的唇,超越生死的特殊感情在兩個人的唇齒間傳遞。阿離渾身戰栗,身體中的那條火龍,似乎又開始噴火,一次比一次劇烈,這種感情,她不知道是什麼,隻是覺得害怕。她被蕭勤吻到忘情,竟慢慢開始習慣了他這樣熾烈的表達,她的唇舌開始有了反應,靈動如蛇,與他的糾纏在一處。
就這樣……就這樣淪陷下去,萬劫不複。
良久,蕭勤滿麵笑容,拾起她的手握在手中。“此刻便是立即叫我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此生,他已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