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短暫鍾情(1 / 2)

他們在不久前,與一小支不知名的軍隊相遇,沒有旗幟,對方也並不通報名姓。隻是從衣物配飾上看,是從內陸來的。達野王的手下喝醉了酒,酒勁上頭,也不管對方是敵是友,見人就殺。

奪了他們的馬匹與錢糧,高高興興上繳。

石七提醒道:“說不定是某一國派來尋水的隊伍,還是不要大意為好。”

達野王於是命全軍收隊,一夜間搬來這個地方駐紮。

“喔噢!”

帳外傳來喜悅的歡呼聲,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石七與他們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是毫不介意。隨行的人中有人會彈奏一種自製的樂器,忍不住開始吟唱起來。粗獷而不成曲調,卻處處透著歡樂的氣息。

牧羊姑娘依娜想也想不到,今天的這個日子,竟會是她生命最重要的節日。

達野王的人送上了聘禮,將她打扮得光鮮紅燦如一朵晚霞。

依娜對著鏡子看了看,雙頰恍若晚霞中的流雲,被映染上喜慶的顏色,卻不知含了多少嬌羞在其中。

“依娜……”就連躺在病榻上的母親,也顯得精神了許多。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塊鮮紅的蓋帕,上麵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玲瓏可愛。

“阿媽!”依娜抱著母親,羞怯又舍不得離去。一張美麗的臉在母親的手掌中摩挲,仿佛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

依娜的母親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很深,並不蒼老的麵孔含著幾分歡喜幾分不舍。床頭邊的燭火跳了幾跳,她微微抖動著雙手,將蓋帕蓋在依娜的頭上。“去吧孩子,你會幸福的。”

依娜抱了抱母親,這就算是分別了。

甫一出門,便撞進了一個有力的臂彎裏。

那個胸膛的溫度那麼熟悉,令依娜越發害羞了起來。來不及驚呼,便被他一把抱起。

達野國的規矩,男方抱著未婚的妻子,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將身後所有的人都甩開,藍天碧海中隻剩下他們二人的呼吸。他們見不到滄海變桑田的永久時光,見不到海枯石爛的混沌世紀,便用這樣緊密擁在一起的奔跑,來代表兩個人相守終生的意義。

這才算儀式結束。

而後便是將新娘送入紮著紅綢的帳篷裏,新郎出去親自割下羊頭,敬一甕酒與天地。呼朋引座,觥籌交錯,整隻金黃色的羊羔在篝火中漸漸被消滅殆盡。

石七的臉本就被曬得猶如麥芽般金黃,此刻被篝火襯著,一張原本帶些陰柔氣的漂亮麵孔,反而顯得男子氣概十足。但凡有人敬酒,他必定一飲而盡。微醺中雙眼半眯,連唇邊的笑意也仿如沾染上一絲酒氣,周身竟有股邪入骨髓般的風流。

許多姑娘都在暗暗生氣,氣依娜何得何能,居然能嫁給這樣年輕英俊的男人!

軍營中難得有酒有肉,就連看守營帳大門的兵士也分到了大塊的羊肉和一整甕的美酒。

兩個人摟著寬柄長刀,嬉笑著喝酒調笑,嘴裏淨說些不幹不淨的話。

一個說:“石七真是好福氣,那個牧羊女,長腿細腰,熱辣得很呐!”

“今夜定是要大戰三百回合啦,哈哈哈……”另一個仰脖,欲將碗裏的酒飲盡,卻不料刀光一閃,他的喉嚨裏的笑聲還未完,卻在麵龐上籠著一抹吃驚的死寂之色。

一抹鮮血濺入酒碗之內,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一群蒙麵的黑衣人,乘著月色而來。如一群無影的幽靈,隻有那麵紗中露出的眼睛,如刀光般寒冷。

剩下的那名士兵見狀,欲大聲呼喊求救,也被蒙麵人一刀刺死。

篝火旁,歡聲笑語依舊熱鬧,眾人的焦點都在新郎身上,他們一直笑鬧著要求新郎唱一支歌,當歌聲響起,無人留意一個陶碗破碎的聲響。

“你從草原的哪個方向來?

山坡上,你像一隻純白的羊呀,

你像一朵頂清淨的雲彩。”

為首的蒙麵人一個顏色,那些幽靈般的人,像蒲公英般輕盈散開。依娜呆在喜帳裏,蓋著鴛鴦戲水的帕子,聽見新郎高亢的歌聲,禁不住心醉神往起來。

她從氈毯上立起來,靠近了帳門,傾耳繼續聽他唱:

遊牧人愛草原,愛陽光,愛水,

帳幕裏你有先知一樣遨遊的智慧,

美妙的笛孔裏熱情是流不盡的乳汁,

月光下你比牝羊更愛溫柔地睡。

石七好像是個天生的歌者,聲音寬厚又遼遠,若是在往常,想必她的羊兒也願意匍匐在他的腳底下傾聽呢!她含笑想著這副場景,雙頰更加通紅。

想著阿媽在她走之前偷偷告訴她今夜即將發生的事,她覺得身體裏的血液一直向臉上奔湧,那種越夜越緊張,越夜越熱烈的情緒,究竟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