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兄弟交鋒(1 / 2)

那時候她還未吃晚飯,頭發也這樣胡亂披散在腦後。一張雪白的臉上隱約可見灰花的痕跡,極是狼狽。尤其是右腿的膝蓋處,破皮見肉,鮮血淋漓。

梁月問她,去了哪裏?

阿離便支吾了一大通不成邏輯的理由,在他上藥的時候,扭過臉去不敢再看他。

仍舊是這一幕,偏偏在此時上演。

蕭朗的聲音替代了梁月的,明明是一個人,卻給她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他隻是道了一句:“十七一直都喜歡你。”

喜歡她,自然連那一劍之仇都可以忘卻。

喜歡她,連她身為邢國奸細的身份也可以不介懷。

原本他還在猜測,十七那一頭的熱度,定然是不會消減。而阿離呢?她騎馬夜行,不顧臉上的傷痕,不顧大寧國大軍壓境,獨自一個人前往棗姚城,不消說,隻有一個目的。

借兵。

她的心中,十七亦已經達到了能為他犧牲性命都不顧的地步了!

蕭朗蓋上盒子,置在一旁,“有一句話,我也一直未曾說出口。許是晚了三年,今日我看見你,仍舊忍不住要說。”他頓了一頓,字字如吐珠般清晰可鑒:“我也喜歡你,一絲一毫都不比十七少。”

她十分意外,垂首幽幽道:“如今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何用?”那段三年前的青澀之情,到今日燈滅燭盡,早已釋懷。留下的不過是一顆顆燭淚空殘。隻是在攜燈搴幃時想起來,不免有一絲寥落傷懷。

蕭朗自不會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自他有霸業之心開始,若是想得到一樣東西,勢必要不顧一切代價。此時此刻,他手握重兵對峙於十七,收回潘嶽鎮固然重要,可眼下,若是能換取她的一顆心,更是刻不容緩的一件事。

“我的後位,一直為你虛席以待。”

阿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那華顏呢?”聽說她已經大腹便便準備生產。

蕭朗避而不答,隻定定說道:“若你肯嫁我為後,我自會從潘嶽退兵。明日清晨,我來聽你答複。”他說完,又將那名黑甲士兵喚進來,吩咐他帶阿離去休息。

阿離心生疑竇,留神看見了他案幾上擺放著的一塊虎符。若是她不曾看錯的話,那塊虎符上麵印有華顏的父親安平郡王顧衍之的徽印——一隻傳說中的神獸白頭獅鷲。

莫非這支短短時間內糾結起的十萬大軍,都是安平郡的軍隊不曾?

華顏此刻莫非已經……

她被黑甲兵扯出營帳,夜的風登時灌滿了她的眼耳口鼻,饒是如此,這沁如冰刃的感受,都不及她內心深處的寒冷來得刺骨。

一個女子應該持有的虛榮心,她一樣擁有。憑良心說,方才蕭朗的一番話,並非沒有讓她動過心。無論自己能夠多麼釋懷三年前的初戀,心底始終有一個地方,會將那份感情隱藏起來,不讓自己被輕易觸動。

他說他喜歡她的心,一絲一毫都不比十七少。

他甚至願意休了華顏來將後位拱手與她!

可是……卻被她見到他此時的虎符。那枚安平郡王的虎符,據說是華顏陪嫁的嫁妝。若非蕭朗強奪,華顏是決計不會將可以調動十萬大軍的虎符交由他保管的。更何況,她此刻已有七月的身孕,蕭朗如何能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說出娶她為後的話?

他竟已經冷酷到連同枕三年大腹便便的妻子都能拋棄,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不能舍棄的?

阿離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抖。

那名黑甲兵看了她一眼,終究是端了一碗熱湯與她。“難得,大王竟然不殺你。”他看她的眼神少了幾分敵意,多了幾分好奇。他聽說過蕭朗的為人。一見奸細二字,必斬殺於帳前,絕不手軟。今日卻仿佛換了一個人。

阿離恨恨喝了一口熱湯,這才有力氣和他磨牙。“是呀,你們大王要娶我做王後!”

“什麼?”年輕的黑甲兵哪有經曆過這樣的轉折,眼睛瞪得圓圓的。

“等我當上王後,小心你的小命!”阿離將空碗丟還給他:“還不再去給我弄碗熱湯!”

那名黑甲兵這才摸著後腦勺,半信半疑依言而去。

阿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朝主帳看了一看,無聲無息地歎了一口氣。

明明喝下去的湯是暖的,如何心髒瞬間又涼了個透徹?

一陣淆亂的聲音自遠及近傳來,不遠處的黑甲兵已經操起了矛與盾備戰。夜色並不明朗,卻將他們黑黢黢鎧甲映得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