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慶幸恭親王在坊間的聲譽一向極好,連帶著守門衛士待人都少了那些大家族特有的驕躁之意。
她沒有身份,沒有拜帖,甚至連音容都是變了的,在王府之外留連了三天,才得到了王府管家的憐憫,被允許入內見王爺一麵。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深切地體會到,這裏是東望,一千年以前的並不開明的東望王朝,她自穿越以來,一路順風順水,潛意識裏總是帶了絲自已為是。
何其有幸,遇到了司徒夏致,何其有幸,遇到了那麼多待她那般好的人。
有侍女在前領路,向著蜿蜒廊道前行,一路走走停停,像是過了許久,才來到一座類似書房一樣的閣子。
侍女通報之後,沈雲落被允許單獨進去。
深吸了口氣,沈雲落踏進了那間光線充足的屋子,司徒夜致坐在案後沒有抬頭,專注手中文件,聽到聲響隻淡淡說了句:“何事。”
和他的大哥真像,有一些溫度在眼角暈開,沈雲落幾乎落淚,才短短的四個月時間不到,卻像過了一個世紀。
好容易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沈雲落斂了心緒:“司徒夜致,好久不見了。”
司徒夜致身子一頓,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素衫簡單的女子,一襲月白色輕紗羅衫,膚色幹淨,尚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上卻是不符的蒼白神色,看上去像是個還未長開的孩子,可眼底卻一片雲霧,像是經曆了許多變遷,絲毫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爛漫。
“你認識本王?”司徒夜致的語氣帶了情緒,卻沒有往日裏的溫度,隻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談話。
沈雲落笑了笑,他的脾氣應也算是好的了,被一個陌生女子直呼其名卻沒有怒氣,反是算得上溫和的問了句,恭親王,果真和傳言裏一樣,氣態溫和。
“你從榮城帶回來的無心姑娘現下可還好?”沈雲落問。
“你是誰?”司徒夜致直起身子,收起身上那股漠視,直盯著眼前女子,那個名喚無心的女子,隻有落兒才知道的。
“三年前你在藏書閣裏要我找的那本曲譜子找到了,你可還要?”憶起往事,即使舊貌不在,沈雲落唇邊笑意卻和當年一樣。
司徒夜致站起身子,終於再也無法維持平靜,他緊盯眼前陌生女子:“這些事你為何會知道?”
“如果我說,我就是那個女子,你信嗎?”沈雲落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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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種局麵,司徒夜致入宮,‘巧合’之下與已是皇後娘娘的女子相遇。
沈雲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何如,隻知道回來之後,司徒夜致看著自己的眼神帶上了以往的神色。
他笑得倉惶極了,是她不曾見過的那一麵,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他說,我初始以為這幾個月大哥總是有意無意把朝堂之上各類折子送到王府是因為他和落兒新婚,舍不得冷落皇後。
可皇宮裏的那人根本不是最初的落兒!他跟她說他納了無心做夫人,她的眼裏卻有片刻迷茫,雖很快掩飾了下去,可她卻說:“如此,恭喜夜弟了。”言語間絲毫不記得無心是誰。
那大哥呢?大哥和她朝夕相處,他視落兒有如心尖上的肉,他不信大哥會看不出來那是假的!
可大哥什麼都沒說,隻是在無意間將朝堂之上的事交予他這個王爺處理,如果不是舍不得冷落皇後,那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終有一日,這些事會落在他的身上的意思嗎?
為什麼大哥沒有絲毫動作,任由那個假的落兒一直就是身邊?
夜色清明,王府花園之內酒香飄散。
“落兒……”司徒夜致大抵醉了,笑容苦澀:“大哥他究竟想做什麼?”
沈雲落看著側臉和司徒夏致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司徒夜致輕聲:“司徒夜致,帶我去見他,他不會有事,我向你保證。”
司徒夜致的眸光有些醉意,他勾了勾唇角:“落兒,你知道嗎……其實,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人……”
沈雲落沒有回答,她抬眸,看著天上隻剩一個月牙兒的月亮喃喃自語,已經,又過了兩天了。
那種數著日子過下去的滋味,要怎麼去形容?每一刻,都帶著絕望,深入內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