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湜一驚,納悶他是怎麼聽出關竅的,嘴上否認道:“沒有。”
“那,是曖昧對象?”程奕遠的眼中帶著一絲玩味的色彩。
“不是。”
程奕遠看她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便也不再和她抬杠,笑了笑說:“好吧。”
曉湜微微低下了頭,臉上透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紅暈,神色有些拘謹。
程奕遠看著她這樣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隻覺得此刻的她與自己記憶深處一個珍藏多年的小影重合在了一起。
還是那個深秋的黃昏,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穩穩地背著小小的女孩,餘光能看見她臉上掛著羞赧的笑,雙頰緋紅,在微涼的空氣中,女孩嗬出淡淡的白氣融化在他耳邊……
傍晚時分,程奕遠真的大模大樣地跟著曉湜來到她家裏。
曉湜的父母呆望著眼前衣冠楚楚、手提禮盒的清俊男子,一臉愕然,完全認不出是誰。
在程奕遠一番熱情的自我介紹後,他們仍麵麵相覷,表情茫然。
於是,程奕遠隻好和曉湜一起,很努力地幫他們回憶兒時的往事。黃天不負苦心人,曉湜的父母終於恍然大悟,連連誇讚他出息了,一表人才等等。
曉湜媽媽一邊埋怨女兒 “帶客人來也不提前說一聲,都沒準備什麼菜”,一邊又紮好圍裙鑽進廚房去忙活。曉湜父親則很熱情地將稀客讓到沙發坐下,催促女兒端茶倒水。
一家人因為程奕遠的到來,忙得熱火朝天,倒弄得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飯桌上,曉湜父親隨口問起他的近況,說:“宏遠啊,你現在在哪裏高就啊?”
他還叫他“宏遠”,是因為程奕遠自從進門後,從未提過自己改名的事,隻說自己就是小時候的王宏遠。
但是,經過時間的塗改,他現在對這個名字已經不敏感了。
所以,程奕遠在聽見他的問話後,停下筷子,反應了一瞬,才笑著說:“高就不敢當,我現在在上海”,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對麵的女孩,接著說:“和曉湜在一家公司。”
至於他們之間的上下級關係,還有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程奕遠隻字未提。
他瞥見曉湜的唇角似乎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不知是不是因為對這樣的回答感到滿意。
曉湜的父母一聽說兩個孩子現在竟然是同事,不由都感慨人生際遇的神奇。
其實,又何止是他們感到神奇,就連程奕遠自己,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
命運的安排,有時就是這樣出其不意,不可言說。那些曾以為確定無疑的事情,又忽然變得依稀飄渺起來;那些曾以為不可改易的將來,又忽然變得充滿了無限可能。
顏嶽銘時時惦記著女兒的事,借此機會,便對著程奕遠托囑道:“既然你們是同學,同鄉,現在又是同事,那叔叔有個不情之請,就麻煩你多關照一下顏顏。這丫頭沒什麼心眼兒,別讓她在外麵闖了禍,受人欺負。”
程奕遠馬上很爽氣地說:“叔叔阿姨放心吧,我會罩著她的!”
飯吃到一半,顏嶽銘突然停了下來,看著程奕遠欲言又止,沉吟半晌,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你們單位是不是有個周總,人怎麼樣?”
“爸!食不言,寢不語!”還沒等程奕遠反應過來,曉湜已經搶著打斷他。
顏嶽銘看著女兒漲紅的臉,訕訕地笑了笑,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說:“沒,我就問問。”
程奕遠倒沒太在意,以為不過是父親關心女兒,希望能有個好領導多多關照,於是笑著隨口說道:“人挺好的,怎麼了?”
顏嶽銘又瞟了女兒一眼,拿起筷子點了點滿桌佳肴,說:“沒什麼,吃菜,吃菜。”
正午的機場,一片明亮,從國際到達口走出的一雙年輕男女,比外麵明媚的春光還要亮眼。
男子身著米黃色的襯衣,精良的線條勾勒出清俊挺拔的輪廓,氣質分外出眾。
女子披了件草綠色的針織外套,愈發襯得肌膚白皙透亮,並不算美豔的五官,卻有著難得的清新自然,眼睛裏總似流動著盈盈水光,讓人甘願將目光多逗留幾秒。
他們衣服的顏色格外和諧,就連身上的氣質也很般配,一樣的幹淨疏落,帶著幾分出世的淡然。
他們並肩走在前麵,一位西裝革履的紳士彬彬有禮地跟在後麵,為他們推著行李,整個畫麵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家境優渥的情侶剛剛旅遊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