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動容,內心翻湧著說不出的感動和憐惜。麵前這個女子的愛和另一個也自稱是“愛他”的女人的愛,截然不同。
她很認真地看著曉湜,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在午後的陽光下,女子如水的目光如泛著粼波的秋湖,澄澈剔透,映著盛綻到不留後路的鈴蘭,有些落寞憂傷的感覺,然而又是那樣的沉默溫婉,堅貞純粹。
米娜心有所觸,突然眼睛一亮,向服務生要來了紙筆,匆匆地勾畫著什麼。
很快,她就完成了粗稿,展開來給曉湜看。是一條連衣裙,線條簡潔,廓形流暢。
“這是什麼?”曉湜問。
“給你設計的裙子,我叫他們快點做出來,送你做禮物。”米娜想象著她穿上的這件靈感之作的樣子,滿意而欣慰地笑了。
從咖啡店出來,曉湜說要去附近看一個朋友,就和米娜告別了。
她辨了辨方位,朝著冬陽餅鋪的方向摸索著走去。米娜說紹霆曾回來找過她,那麼,應該會去問問韓冬的吧?在這座城市裏,他是和她走得最近的朋友了。
她到底還是心有不甘,想有個求證。
餅店的門把上掛了一隻風鈴,推門而入時便發出細碎清悅的聲響,灑落在曉湜的心頭,掀起無端的緊張,還有莫名的希冀。
店內一切如舊,櫃台後的郭雪妹難得心情大好,不僅沒有給她擺臉子看,還主動到後廚幫她把韓冬叫了出來。
她乖巧地幫他拭去額頭的汗水,眯著眼睛甜甜地笑著,一聲聲“冬子哥”清脆得如同風送浮冰。
曉湜靜靜地看著韓冬走近,坐在自己身邊,也懶得寒暄客套,開口就說:“我問你件事兒,我在北京讀研的時候,周紹霆有沒有來找過你?”
韓冬愣了一下,緊接著整張臉都沉了下去,沒好氣地問:“他跟你說的?”
“不是,他一個朋友無意間提起的……”
“哎我說你這樣有意思嗎?”韓冬不等她說完,就氣急敗壞地打斷,“他找沒找的又能怎麼地?你跟這兒翻來覆去的,不是給自己添堵嘛!”
曉湜赧然地低下頭,小聲說:“如果他真的來找過我,我心裏還會好受點。”
“顏曉湜,你就是個傻瓜,大傻瓜!”韓冬站起來,對著她嚷嚷,“我要是你哥,都想揍你!”
雪妹不安地看過來,韓冬這才壓著氣坐下來,幾乎咬牙切齒,“他那麼對你,你就不恨他?”
“當年的情況很複雜,你不了解,有些事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我不怨他”,曉湜認命地苦笑,“其實,我一直都沒怪過他,我早就知道,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隻是……造化弄人罷了。”
韓冬冷哼一聲,手指在桌邊煩躁地敲著,突然停下了來,垂著眼睛說:“我看見了。”
“嗯?”曉湜不知他在說什麼。
“我看見了”,韓冬抬眸,目光寒沉,壓著聲音裏的顫抖說:“我看見那天他把你拽上了車,你哭了。我想追上去,可我沒有,因為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以為他會帶你走,給你幸福,可他……還是一個人走了。你說這種男人,你!”韓冬再也無法克製胸腔的壓抑和憤懣,恨恨地說:“就算你原諒他,我也沒法原諒他!”
聽到這些話,那個雨夜的揪心往事又浮現在腦海,曉湜眼圈一瞬間就紅了。
韓冬的話仍在繼續:“他把你傷得太深了,阿湜!你來上海前,你媽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可我……沒能完成任務。我一直很自責,我能感到,從那以後,你都沒有真正的快樂過,你一直在想著他。”
韓冬忽然俯低了身子,盯著曉湜的眼睛,言辭懇切地勸道:“你怎麼就不能放下呢,阿湜?咱踏踏實實過日子吧,好不好?別再跟他糾纏在一起了,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然而,當他分辨出女孩眸中的落寞和無動於衷,心裏便一陣挫敗,不由狠心說道:“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不信你就看著好了!”
曉湜茫然地看著他,像是不能理解他的話,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問:“如果,你心裏一直有個人放不下,你能好好過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