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遙剛才真的有些失控,說話的聲音並不小,不僅奕遠注意到了,也引得周圍的賓客向這邊張望。
此時又看到宴會的主角負氣而去,隻剩下個年輕的小夥子立在當地,一臉尷尬。不禁更加好奇,紛紛私下揣測:準是這小子愣頭愣腦,惹毛了程家千金。
有些人還低聲議論起來,閑言碎語飄進靳昕的耳朵:
“誰呀這是?什麼家世?眼界這麼高,敢招惹程家小姐!”
“哎,這不是億疆周總的司機麼?”有見過他的,主動解說著,“以為跟著周總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說好聽了叫助理,其實就是個打雜的!”
“不會吧,周總的人,還這麼沒眼色?看不出人家程小姐早就煩了,還硬要跟人家跳舞,也不想想人家什麼身份?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太輕狂了!早晚要栽跟頭的……”
這些話順著靳昕的耳膜攀援上他的心,將其中叫做“自尊”的東西挖了出來,禍害得粉碎,展覽給人看。
靳昕隻覺得周身血氣上湧,眼眶發熱,額頭的神經一跳一跳,像是隨時要爆掉。
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挺胸昂首,傲然掃視著周圍竊竊私語的人,一雙眸子中寒光鋒利,充滿警告的意味。
四周頓時沒了聲音。
這年輕人看似生澀,可此時陰沉下來,卻帶著一股凜冽的煞氣,讓人心生畏懼,不敢小覷。
靳昕震懾住了那些亂說話的人,便匆匆離去,再不回顧。
他冷著臉穿梭在人群中,找到舞會的負責人肖晴,劈頭就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什麼書簽,還有程奕遙為什麼哭著發脾氣。
肖晴看他氣勢不善,又忌憚他是周紹霆的心腹,怕就是周紹霆讓他來和自己對峙的,便一五一十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
“……那個玫瑰書簽本來是特意安排給周總和程小姐的,誰知,周總竟然給換了!惹得小姐不高興。剛才在露台,我撞見他們好像鬧得不太愉快,小姐都哭了,不知是不是為了這個。靳助理,您回頭幫我跟周總解釋一下,我可都是按照小姐的意思辦的,大家別有什麼誤會才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靳昕已經轉身去了露台,沒看到周紹霆的人影,又從露台下樓,往後院的花園裏去了。
周紹霆將書簽插入他襯衣口袋裏時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浮現在眼前,有一種心照不宣的了然,此刻回想起來,卻更像是一個惡意的玩笑,毫不顧惜地刺痛了他的心。
委屈,不甘,怨憤……這些強烈的情緒纏繞著靳昕,將他越勒越緊,幾近窒息。
他有一種爆發的衝動。他確實壓抑得太久了,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很多年;他確實隱忍得太多了,不僅是這件事,還有很多事……
那些被禁錮心底不得釋放的情愫在躁動不安,在這個歌舞升平的夜裏,尋找著傾瀉的出口。
遠遠的,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修長背影,於是加快腳步,直追過去,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他張了張口,想大聲喊住他,隻用那一個字的稱呼,可瞥見身側還有零星的行人,於是隻得換了口型,叫了聲——“周總!”
那背影停住了,轉身回望著他。
靳昕瞬間覺得眉心和鼻骨都酸酸的,忙定了定心神,三兩步走過去,悶悶地說:“我有話和你說。”
周紹霆深邃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駐了片刻,什麼也沒說,轉身繼續舉步向前。
兩人心照不宣,像事先商量好一般,沉默不語、一前一後地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周紹霆停下腳步,肅然而立,挺拔的身姿在月光下更顯清逸絕倫。
靳昕看四下已無人,神色倏然一變,氣鼓鼓地上前一步,把一個東西拍在周紹霆的手上,“為什麼把這玩意兒給我?”
周紹霆垂眸一瞥,玫瑰書簽在遠處霓虹的輝射下金光一閃。
“你不想要?”他清凜的聲音裂開在沉悶的夜色中,仿佛直接劃入人的心底。
靳昕幾乎抖了一下,全身汗毛豎起,每個毛孔都噴張著心底壓抑的情緒。
他突然抑製不住地激動起來,“我有什麼資格要?這是人家給你的!你們這些有錢人玩兒的把戲,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把我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