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三層生出了青苔的木階,扶蘇和柳止生相繼踏上,那台階便發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負的聲響。
方才被推開的木門此時半掩著,透過門縫可以看見裏頭微弱的光和一角簡樸的竹椅竹桌。屋子安靜而古舊,似乎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扶蘇和書生對視一眼,而後書生伸手,警惕地將門推開。
“哢吱——”一聲,木門緩緩後移。屋內的光亮愈漸透出。
不大的木齋內,樸素的家具都被移到了屋角隨意擺放著,空出了房屋正中的位置。
隨著門完全被打開,屋子裏的情形一覽無餘。柳止生和扶蘇站在門口,雙雙一愣,眯起了眼。
木屋的正中央光芒大盛,竟有一渾圓的結界在離地麵約莫三尺處升起,被層層流光包裹的結界內赫然懸浮著一個人形!
向下看,素雅的房中,木質地板上是一片尤為顯眼的殷紅。那殷紅四處延伸,在渾圓結界的下方勾畫出一個玄虛的五行陣法,而陣法的中間端正擺放著一個玄木底座,源源不斷的光暈正是由那陣法發出。
除此之外屋內空無一人。
扶蘇環視了一周,目光鎖住了懸空三尺隱在流光中的人。柳止生看他一眼,他點了點頭,二人便進入屋內,在陣法外站定。
“五行陣法,陰陽相克。”扶蘇抬頭凝視著結界開口道:“這是最穩定的陣法,抵禦外敵最合適不過……書生,裏頭的難不成就是那聞人道長?”
“看不清,但是十有八九是他。”
柳止生回道。他瞥了一眼正中間的玄木底座,漆黑的底座上空空蕩蕩,似乎本該安放著什麼東西。
“書生你感覺到了麼,和幻境那時不同,這裏的陣法似乎弱了很多。”
扶蘇出聲,語氣略帶疑惑。
在岔道口他連小團仙力都無法凝聚,現下他卻明顯感覺不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壓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
“應該和這個有關,”柳止生抬手指向玄木底座:“這上麵方才應該插著什麼東西。”
扶蘇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因著二人站在陣外,隔著流光看得並不是十分清晰。幾層光芒略有些刺眼,二人皆須眯起眼才能堪堪看清楚裏頭丁點狀況。
扶蘇眉心蹙起,伸手將書生隔退一步。
“書生你先退下,我試著把結界破開。”
他輕輕吸了口氣,仙元在體內緩緩流通。
“你退下,不要勉強。”柳止生卻反上前擋下他,低聲道:“方才幻境已經消耗了你大半心力,結界我來破。”
“……”
扶蘇微愣,而書生已經擋在了他身前,屏氣凝神。他隻好依言往邊上退後,看著柳止生夾起墨色道符,閉眼低念幾句,指尖漸漸凝起一道白光將道符點亮。
白色明火將道符牢牢咬住,纏繞著它使之在書生指尖飛揚。當道符完全被白火吞噬之時,書生猛然睜開了眼,淡聲一句:“起。”
瞬間那白光大盛,道符上墨色飄逸的字體從紙上脫離懸浮,繞在柳止生周身。
在一片規律玄妙的玄色圖案中,柳止生手一揮,單薄的道符便從他指尖飛出,瞬間貼到了結界上。
道風揚起,霎時結界反射出更強烈的流光抵禦。
書生二指交叉,指尖愈加明亮,他盯著渾圓的結界加倍凝了氣:“破!”
沉沉的聲音自他口中逸出,道符一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光亮,將圍繞在他周身的墨字都重新吸進了紙裏。而後長條的紙張在風中破碎,那些符圖飛快蔓延到了結界上,將整個結界布滿!
“……破開了!”
扶蘇抬手半遮著眼,隻見那銀光逐漸被墨色壓住,原先貼著道符的地方突然破開一大道口子,道風如利刃一樣將其撕扯開來。
從結界裏頭刮出一道更強的風,橫衝直撞,扶蘇低呼一聲,竟被生生逼退一步。柳止生即刻擋在扶蘇前麵,雙手一字張開,青衫青絲在狂風中飛掀。
而後那風逐漸消失,層層光暈也慢慢淡去。扶蘇睜開眼,隻見結界已破,柳止生擋在他身前,右手卻正搭在左手肘上,指尖蒼白。
“書生你受傷了?!”
扶蘇瞳一縮,脫口問道。
“無礙。”
柳止生卻麵不改色,放下手,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