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城路遠,眾人打算先在就近的客棧歇下一晚。幾天以來對付狐妖,折損了不少手下,而剩下的人也都已經疲憊不已。
客棧一下子擠滿了人,小二忙碌著安排好了大波民兵,剩下白坤、煙無瀾和扶蘇二人坐在一邊。
“四位住上房吧?”
掌櫃的親自上前,拿著賬簿小心翼翼地賠笑。白坤應了一聲,他便立刻就要提筆“刷刷”劃幾下。
“慢著。”
卻不料有白袖一橫,擋在賬簿前。掌櫃的連忙抬頭,卻見得一風流俊雅的公子略帶無奈地攔下他,豎起一根手指。
“我和這書生,住一間。”
“對。”
一旁,柳止生默默收回手,點了點頭。
“……好嘞,那就三間上房。”
掌櫃的連忙改口,見四人無異議便記下了帳,而後在前頭帶路。煙無瀾掃了扶蘇二人一眼,便轉身上了樓。
房間清雅舒適,開門便是不濃不淡的蘭香。小二多備了一套床鋪,沏好熱茶便退了出去。扶蘇將紙窗打開,窗外雨絲斜斜,落在臉上一陣涼意。身心總算放鬆了些,他微微闔上眼,靠在窗台邊。
“書生,去皇城可是一件麻煩事。”
柳止生正坐下倒茶,嫩茶沉浮,杯中映出他清冷的臉來。他倒好兩杯,取一杯啜一口放下,而後自袖中取出了簿子。
“太子的命,就寫在青丘帝君的後頭。”
“哦?”扶蘇輕輕將眼睜開一些:“和國師?”
“龍王。”
柳止生翻了幾下,眼眸一深,飲完一整杯。
“這可奇怪了,”扶蘇有些驚訝,笑開,扶窗:“怎麼都是些斷袖。”
他背對著柳止生,似乎在看風景。柳止生放下杯盞,瞥他一眼再倒了一杯,道:“斷袖不易,姻緣易斷。”
扶蘇頓了頓,輕笑一聲轉身,走到桌前。
“也是。世上姻緣這麼多樁,隻是斷袖裏邊,傷心苦事多了些罷了。”
他飲一口茶,茶水溫熱,滑下喉嚨癢癢的,甜中帶鹹。
“茶都有五味,何況人呢。”
“篤篤——”
他話音剛落,門口一陣敲門聲傳來。
“二位,浴桶送上來了。”
小二在門口叫一聲,房內二人疑惑。
“進來。”
門被推開,有兩人小心抬著木黃的浴桶進來。那木桶足夠容下兩個人,他們將它放在房間左內側,跟在後邊的小二拎著熱水,一桶一桶地往裏麵倒。
“稍等一下,二位就能沐浴了。借宿的官爺太多,若是熱水不夠,等會兒再吩咐我就是。”
一大盆水嘩啦啦倒入桶中,縹緲的熱氣一下便在房間內騰起。扶蘇往後退了一步,拂開幾抹白煙。
“誰吩咐你進來的?”
小二擦一把汗:“白將軍說眾人勞累,沐浴後再用膳……好了,浴桶夠大,請二位沐浴吧。”
他招呼了一聲,三人便福了一下身,徑自退出闔上了門。
扶蘇在桌邊坐下,輕咳了一聲,拿起杯子喝完茶水。他抬眸瞟了一眼書生,後者頓了頓動作,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
扶蘇眸一彎,放下杯子:“書生別喝了,要熱水的話那兒多得是。”
沒想到小二會直接準備兩人大的浴桶,兩人都有些尷尬。熱煙嫋嫋升起,房間內蘭香都變得濕潤而溫熱。
見書生不說話,扶蘇起身將窗戶闔上,而後來到桶邊。搭在木桶上的白色毛巾柔軟,熏染了熱氣,手指摩挲在上麵十分舒服。小二還十分貼心地準備好了浴後穿的內衫。
扶蘇瞥了一眼自己的白衫,在林間奔走、在山洞待了一夜、還淋了山雨,雪白的衣衫已沾上了塵土和灰漬。他瞥一眼書生,雖說他的衣衫是青色的,但鐵定也有些髒了。
“是時候放鬆一下了,洗完澡便用膳吧。”
“你先,之後再讓小二換水就是。”
柳止生起身,在背對浴桶的位置坐下。扶蘇好笑地看他一眼,幹脆自顧自解開衣襟。
“都是男子,何需避嫌。快些進來,一起洗了便是。”扶蘇褪下衣衫與鞋襪,抬腳跨入桶中,對著柳止生提了聲音:“我已經進來了,書生。”
柳止生愣一下,卻是半晌沒有回頭。聽得扶蘇喚了第二聲,他頓了頓才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