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終是站在人族的聖土,卻是一方注定將要覆滅的聖土。
這本該是鳥語花香、草木蔥翠、雲霧氤氳的人族仙境,隻是如今,一批又一批的強盜衝了進來,毫無顧忌地肆虐燒殺,草地早被砸出萬千泥坑,被汙血浸染得斑雜,昔日平靜的湖水漣漪波蕩,時時濺起漫天水花。而那些賣相極佳的溫順凶獸,哪裏還有往日的悠閑,倉惶嘶鳴尖叫著四處逃竄,卻免不了被強者激戰的氣浪撞成肉泥,抑或利氣無意掃過,被切得支離破碎,小命嗚呼。
聖土中央,本有一片亭台樓榭,恢宏大殿層層疊上,似是一座占地十裏方圓的大城,此刻早被砸得斜倒、破敗,如若廢墟,依舊在遭受著萬千異族強者的踐踏。
興許已習慣了平靜的生活,萬千凶神惡煞的異族忽而猛衝進來,二話不說便燒殺搶虐,寄居在聖土的平民百姓哪裏見過這等,或是呆滯家中顫顫而栗,或是男兒挺身而出,怒喝著衝向殺來的異族,期望用性命能護佑自家妻兒逃出去,這卻是他們絕望中最後一抹淒涼的希望。
而聖土的弟子們,還算有一搏之力,正自怒目睜圓,用盡力道揮舞著自家的利劍,激射出道道劍氣,卻哪裏還見得到往日謹遵的招式章法,更像是飛蛾撲火般的瘋狂。
隻是這些聖土的弟子,境界、武技自是精湛無疑,這一點在往日值得炫耀,卻讓他們今日陷進了更為凶險的境地。便因境界、武技遠非尋常人族可比,這些聖土的弟子若是拿去販賣,通常亦能賣個好價錢,於是此時爭奪更見激烈,也更不會讓這些聖土弟子有逃竄的機會。
身為飛龍族十大家之江尾家的當權大少主,翻江此番又請動了三位聖者同來相爭,籌備便已耗去海量錢財,他前來的目的,自然不是尋常人族或是聖土弟子,而是那情聖本尊。於翻江而言,販賣人族仆役獲取的錢財,俱是蚊子肉般大小,唯有聖境血肉,這才是實打實的大買賣。隻有情聖已死的情形,他才會瘋狂搶奪人族販賣做仆役,未雨綢繆,勉強撈回此番行事填進去的本錢。
是以才進得聖土,翻江首要關心的,還是那情聖本尊的生死。他迅速探視,目光掠過無數廝殺、激戰的身影,終是目光一凝,在半空中尋到了八、九條飄移不定、若隱若現的流星。
而此刻,那三條蒼老飛龍早已目光如炬,龍吟聲接連衝霄,各自放開自家氣血,悍然振翼撲向了虛空一條流星。
這人族情聖聖土,僅是激戰的由頭,並未讓前來的各族強者如何放在心上。想想也是,落破多年的人族,即便是一方聖土,又能有多大油水,所以大半趕來的各族強者,腦筋動到了不斷趕來的諸族強者身上。隻需找對了肥羊,收獲的收益便能讓此番不算白來,更勝過搶掠這貧瘠的人族聖土。
大半的各族強者均是如此打算,這才是此時混戰的緣由。但見得翻江一行俱是氣度不凡,一看便知是出身大家大戶,身家定是豐厚至極,於是翻江與眾食客周遭,便有無數貪婪的隱晦目光爍爍看來。
“諸位跟上!”翻江急忙下令,自家已追著三條老龍的身影疾速升起,麵目忽露猙獰,凶惡吟喝道:“若有那不長眼的異族,皆盡斬殺!若是惹出甚麻煩,便叫他們來尋我飛龍族江尾家的大少主翻江!”
此話說得霸道,亦讓隨行食客憑空又增了兩分底氣,自是聽得熱血沸騰,轟然應諾之間,已然緊跟翻江身影而去。
那三條老龍放出了強悍的聖境氣息,便震懾了許多宵小之輩,不敢前來擾亂,自是迅疾騰空而去,化作三道流星烈焰,與虛空那八、九道流光競相追逐,翻江與一行食客稍慢片刻,卻又是另一副景象。
場麵太混亂,全然不知是如何起的爭端。似是斜地裏殺出兩批強者,激戰中擋住了他們去路,翻江龍吟威嚇已然無用,於是怒而出手,四爪化作十丈巨爪,猛然撲向前方,但凡有擋住去路者,便巨爪狠拍橫掃,這才逼得身後眾食客不得不參入了混戰之中。
“殺!”
乘黃溪居骨子裏似也有嗜殺欲望,早已戰意蓬勃,雙眼留意到一頭眼識身境的白澤,便自獰笑著撲了過去,頃刻間戰得氣浪翻湧,哪裏還記得自家的“呼大兄”。
呼延並未動身,他怔怔站在原地出神了片刻。待得他被身畔尖嘯聲驚醒,便自皺眉揚刀,刀氣如收割性命的鐮刀,倏然將這頭不長眼的白澤切成了兩半。
這白澤狀似凶虎惡狼,體態精壯身披白毛,臀後一條粗毛長尾如鋼鞭,自是十丈高下的身材,行走靈敏至極,奔馳之速不下乘黃,亦是一個時辰能行百萬裏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