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陶二夫人見楊氏大好,尋了個好機會親自去葳蕤園中請辭。楊氏含笑望著言辭誠懇的陶二夫人許久不說話,隨後讓服侍的丫鬟紛紛退下,敞開著門窗兩人低語了半晌。事後,陶二夫人絕口不提離去之事。
這些事陶思嘉俱是不知的,她隻當自家娘親大病初愈,仍是體弱持不了家,對待幫襯自家的二嬸也是親親熱熱的。楊氏見女兒對此並不排斥,思索了一番後,決心再將她送到陶二太太手下,細心教導一二。
陶思嘉聽了這個,撅嘴便對著楊氏撒嬌,“娘親,嘉兒有您幫襯著就好了,不用勞煩二嬸了罷。”
楊氏微微一笑,輕輕拂過陶思嘉的頭,幽幽道:“傻丫頭,早點學有什麼不好的,況且為娘這身子也是有心無力了。”
“那女兒聽娘的便是了。”陶思嘉清楚自家娘親下定主意便輕易不會改變的性格,也不願為著一件小事忤逆了楊氏的心思,無奈地聽從了安排,而私心裏對陶二太太的教導不大上心。陶二太太見她表麵乖順,實則心不在焉的迷糊模樣,也不好多責怪,隻好隨她去了。
這日,陶思嘉從葳蕤園出來正要往陶二太太暫住的滿庭芳去,才過了折帶朱欄板橋便有小丫鬟上來稟報,府裏來客人,老爺請小姐去前頭見客。
這什麼客人要她這個姑娘家去見?陶思嘉心裏雖疑惑著,但還是老實跟著去了。到了前院書房時,就瞧見一個有些麵善的男子正與自家爹爹說著話。
“嘉兒,快來拜見你二舅舅。”陶彥正和妻兄略談了幾句京城近來的形式,看見女兒來了,忙招呼了過來認認親。
陶思嘉乖乖上去,偷偷打量著據說是自己二舅舅的那人,卻發現對方也正望著自己,與楊氏有幾分相似的清瘦臉龐上帶著幾縷笑意,原來自己偷看早就被人發現了,難得的臉紅了紅,語帶羞澀道:“思嘉見過二舅舅。”
“哈哈,果然是姐姐的女兒,這脾氣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楊恒之看外甥女像極了自家姐姐在閨閣時的模樣,撫須大笑,摘下隨身帶著的玉佩就當了見麵禮,問了幾句知曉妹子楊氏如今身子大安也就放心了,隨即由姐夫作陪去宴廳裏吃酒去了。
陶思嘉被這位性情豁達不羈的的二舅舅給小小的嚇了一下,不是說外祖家乃書香門第,怎麼這二舅舅反倒跟個行武中人一般。
楊氏聞言一笑,帶些懷念神色道:“你二舅舅自小便與家中其他兄弟不同,長了個文弱模樣可性子豪爽,那時家中長輩都怪道楊家難得出了個將軍命呢。”
“那二舅舅是將軍了?”
“哪有這麼容易。”楊氏抿唇,“你外祖家世代書香,雖出了不少文臣清流,可於軍中並無根基,更何況那些行伍世家哪裏肯讓我們這樣的人家分半杯羹。”
陶思嘉懵懂的點了點頭,看娘親仿佛有些低落,咧嘴一笑,“那也好啊,省得整日打打殺殺的,這樣安全得多!”
楊氏聽了女兒無知的話語,忍不住覺得好笑,柳眉一蹙,佯作不悅的模樣說道:“這是聽誰胡說的?”
“戲本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嘛,一將功成萬骨枯,可不是得整日打打殺殺的才能枯了萬骨。”陶思佳吐了吐舌頭,一番歪理說得楊氏啞口無言。
“休胡說,你這丫頭,自個想著什麼便覺著是什麼。一次征戰,何止萬人馬革裹屍!罷了,跟你說這個做什麼,反正你也不懂,你呀,還是正經跟你二嬸好好學學怎麼管家才是正理。”
“娘~”一聽學習管家的事。陶思佳就頭疼,左右有娘親在,她那麼早學著作甚,反正離她出閣還好幾年光景呢,現在有正事要緊。
入夜,楊氏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親弟弟,特地令人在葳蕤園中擺了宴席,陶二夫人識趣地告罪窩在了滿庭芳,不去打擾楊氏姐弟相聚。陶彥一家三口病者楊家二爺一席人賓主盡歡,葳蕤園難得的熱鬧了一番。
宴罷,陶彥借口察看女兒近日長進如何帶走了陶思嘉,留下楊氏姐弟相對而坐。
“三姐。”楊恒之待再瞧不見陶彥父女身影,又遣走了無關人等,臉上的怒意再忍不住地顯露了出來,“他陶彥便是這樣好生對待你的,真當我楊家怕了他不成!”楊恒之上頭的一個兄長,三個姐姐年紀都比他打了不少,且適逢他年幼,母親染病體弱少與他親近,兄長已入朝為官整日忙碌,大姐遠嫁,二姐又忙著理家,也不是說他們不疼愛幼弟,可唯一能陪著自己,全心照顧自己的就隻這位三姐了,故而楊恒之與楊氏是最為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