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舸一雙眼睛睜地溜圓,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幼橙看著祝東風的顏色,立刻好說歹說,領著他出了殿門。
待離舸走後,祝東風才長長出了口氣,正覺心頭一鬆,忽得聽見虺虺聲音冷冷道:“你莫騙我了。”
祝東風一時愣住,心中警鈴大作,“完了完了,這長蟲也忒眼尖了些,這麼快就被看出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電光火石之間,祝東風心中百轉千回,已想到了五六種逃離的方法,手中捏著菩提珠蓄勢待發。
“阿姐,我來時都聽他們說了,我知道,方才的那個男子是你撿來的一隻白虎變的。”
緊捏著的手瞬間放鬆下來,原來是這樣,祝東風一臉茫然地望向虺虺。
“阿姐,你以前從不騙我的,我很失望。”對麵的少年神情落寞,逆著光的臉上有些東西明明滅滅,祝東風隻覺得被他看得心中有些發毛。
被看了半晌,祝東風終於憋出句話來。“阿虺,我……我不想讓你生氣而已。我之前不知道他就是傷你的那頭白虎!…… ”
虺虺打斷祝東風,一雙眼定定地看著她道: “阿姐,莫要再說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他的,你曾對我說過,你喜歡你的那些男寵們,那都是一時的,就像小時候喜歡人界街市上的糖人兒一樣,隻不過是覺著他們好看罷了,但我在你心中是特別的,我的位置誰也替代不了。阿姐,不知現在,你說過的這句話還算話麼?”
“我……阿虺……我……”祝東風被他的眼神驚到,一時語結,心中有苦難言。
這嚇人的長蟲喲!
“阿姐,你不要說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了。”他似乎有些緊張,忙打斷了祝東風,轉身便離去了。
“唔……好像生氣了。不過沒懷疑就好。”目送虺虺離開視野範圍,祝東風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撲通一聲便坐在了桌案旁。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她一下子有些疲憊,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做。
發一會兒呆,幼橙端來了些精致的小菜,祝東風才發覺時間已經到了中午。粗粗用了幾口,便揮揮手讓她將菜撤了下去。
她整個人懨懨的,起身走入臥房,看了一會兒床,隨後像沒骨頭一樣撲上去,一張臉埋在柔軟的羽被之中。
眼睛閉著,什麼都看不見,一片黑暗的靜寂中,突然有一種十分孤獨的感覺。祝東風用力的抓住被角,肩膀微微顫抖。
祝東風覺得自己被濃烈的發自靈魂的孤寂所包圍,身體中的力量仿佛被什麼抽去了一樣,一點都提不起勁兒來,她很想念阿寒,也想念重羽,她想回到青羽峰,整日裏聽重羽彈彈琴,看阿寒撒嬌,品叮當烹的茶。
室內的光線慢慢的變暗,祝東風一動不動的趴在床榻上,身影慢慢的被昏黃的光線掩埋,一直到周圍全黑了下去,才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
房門緊關著,沒有一個人。
祝東風起身到桌案旁,掀開了裝有夜明珠的燈盒,眼前立即亮了起來。
祝東風提筆蘸墨,給重羽寫起信來。
信上告知了重羽自己在虞符山和鬼域發生的事情,托他照顧好阿寒,等過些日子鬼域之門打開時,自己便可回到重羽峰。另外又提起了虺虺鑄血池的事情,自己若能解決,便順便解決了,也叫他多加留意,將這事告於墨鈺,讓他也出力解決。
最後拿起信來瞧了半天,在後麵一行加了幾字:“一切安好,勿念。”
寫完之後拿了起來往幹裏吹了吹,便隨手將紙折成靈鶴的形狀,抬起手來,摘下微微散發著柔光的菩提珠念了個咒,那菩提珠便漂浮在空中,紙鶴從祝東風手中飛進了菩提珠的微光中,瞬間不見了。
重羽收到這封信的前兩三個時辰,方才將第三十三次提著個小包裹離家出走,去尋她娘親的愁人孩子阿寒給捉了回來,拿著叮當去西方梵境裏摘的菩提果將他哄乖。
青羽峰上花林未謝,暮色中一派春光仍是灼灼。三三兩兩的雀子在樹間活躍,偶爾有些花瓣在微風的吹拂下散落,一眼活泉汨汨,夕陽賴在山邊不想落下。
阿寒坐在一旁綠草茵茵的地上,雙手捧著菩提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手中的果子已隻剩下隻核了。
重羽見他吃相凶猛,不由輕笑出聲,“你倒不愧是你阿娘的兒子,吃起果子來同她一樣,如狼似虎!”
阿寒抹了抹嘴,隨手挖了個坑,將果核埋在土中,抬起頭來看著重羽道:“重羽舅舅你可說錯了,我雖然吃東西快,但卻不如我阿娘凶猛,她每次都要與我搶著吃,將果子汁濺地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