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之冷笑一下,想起那年血流成河的長安,隻覺得一片血紅色蕩漾在眼前,沒有理會李世民的話,隻是捧起桌上的書,揮手表示送客。
李世民卻站在那裏沒動,篤定地對李君之說:“李先生讀的《諫太宗十思疏》是魏丞相寫給朕讓朕治世安邦的警戒,朕一直奉為圭臬,看李先生也時時拜讀,你我必是有共同的理想抱負,李先生何不歸順我大唐,朕必定會重用你,讓你一展宏圖。”
李君之眼睛沒有離開書本,隻是冷笑,帶著刺骨的涼意,讓人頓覺寒意,他緩緩開口道:“李世民,你若有把握收服我理雲城你還會在這低聲下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按動了椅子扶手上的一個按鈕,一個鐵籠從天而降,困住了李世民和唐長瑜。
兩人不禁懊惱,身為一個不會武藝的文官,房間裏怎麼會沒有什麼自保的暗器?李君之抬眼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眼光又落回那本被翻閱過很多遍的書,對手下吩咐道:“明日一早押出去讓唐軍退兵。”
留寧和留彬在城外悄悄等待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四個時辰……兩人的臉色越來越鐵青,眉頭越鎖越緊,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慢慢升起。
從星辰滿天到旭日初升,漫長的等待讓留寧和留彬沒法按捺心中的焦躁與不安。正想著怎麼進去救人,就看見城門緩緩開啟,並將嚴陣以待的樣子。留寧心裏一沉,知道是勸和失敗了,留彬顯然做出了和留寧一樣的判斷,事不宜遲,兩人決定獨闖理雲城。
門口的守衛不多,可是敵眾我寡,奈何留寧和留彬雖然武藝高強,卻戰得膠著又辛苦,士兵裏有認得留寧和留彬的,趕忙去稟報李君之,李君之眉頭微皺,說:“來的正好,放他們進來,來一對我抓一雙。”
唐長瑜聽到這些話再也沒辦法保持原來的淡定寧靜,手握緊了鐵籠的欄杆。不等多久,見留寧和留彬手持武器殺意洶洶地進來,明知前方是龍潭虎穴可為了身在其中的人還是闖了進來,進來以後發現情勢確實如自己盤算,又不見景利的身影,不免鬆了一口氣,說降的可能性大了不少。
留寧和留彬剛一進來,就被埋伏好的侍衛用刀架住了。李君之看到前來的兩人,眼中的震驚一閃而過,在那樣緊張的情況下,沒有人注意到這轉瞬而逝的一眼。李君之的強裝著淡定,卻已經心亂如麻,這個男子狹長的桃花眼,緊蹙的劍眉,這個女子的柳葉黛眉,高挺的鼻梁,二人立在那裏不染塵世的氣質……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熟悉,李君之試探性地問道:“來者可是突厥的留彬王爺和留寧公主?”
留彬將妹妹護在身後,不屑的笑了:“算你識相。”
李君之拿著書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將書重重地放在桌上:“二位不顧危險拚殺進來,可是因為已經降唐了?”
留寧沒有回答李君之的問題,卻反問他道:“李先生飽讀詩書,可知識時務者為俊傑?”
李君之的心沉了下來,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連留寧和留彬與李唐有這般血海深仇都選擇了歸附大唐,我還堅持著自己的執念還有什麼意義,可若是他們還不知個中緣由便稀裏糊塗地降了唐,那殺父之仇豈不是不了了之。
於是李君之立馬命令手下撤了鐵籠與包圍,將李世民請上了上座,跪在李世民腳下說道:“罪臣李君之以下犯上,一時被蒙蔽了心智,現如今曾經的突厥王爺和公主都降了大唐,罪臣還在垂死掙紮,實在罪該萬死,希望皇上能給罪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臣為大唐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眾人見李君之態度如此反轉,不免有些愕然,可他歸降了終歸是一件好事,眾人便沒再有心思理會這些。李世民得了個賢臣,自然是心裏愉悅,忙扶起李君之說道:“愛卿言重了,能得李先生這樣知書達理、博覽群書的賢臣,朕不勝欣慰,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朕便不再介懷,隻要李先生能為朕的江山社稷貢獻自己的力量,朕在此先謝過李先生了。”
理雲城就在這不動一兵一卒的一片祥和中安然歸附了大唐,可李世民心裏卻始終留著疑問,為何李君之在見了留寧和留彬之後態度會轉變的如此之快,向婉燕詢問三人之間的關係,婉燕仔細回憶,確認三人之前並無見過麵,更別說什麼交集。
李世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也沒有再提起,隻是暗中派了人去調查李君之的背景和與突厥的交情。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婉燕也心中暗藏疑慮,她不會放過任何一件和留氏兄妹有關的事情,於是悄悄飛哥傳書給景利,讓他暗中留意李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