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寧發誓,她真的不是一個愛掉眼淚的人,她也並不想在這裏掉眼淚,可是根本無法控製自己肆虐的情緒。
當留寧醒來的時候,她感受到自己的胳膊一陣麻木,順著目光望去,卻發現唐長瑜握著她的手,伏在床邊靜靜的睡著。留寧看見唐長瑜埋在她手邊的側顏,這樣的場景是那樣的熟悉,時光流轉,曾經多少次她從生死邊緣遊走一趟,醒來後都看到唐長瑜這樣陪在她身邊。
原來,拉自己走出那片混沌,給自己安全感的人是他,這讓留寧如何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唐長瑜?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太多感慨,然而物是人非,留寧的心裏是難以言說的憂愁,欲語淚先流。
唐長瑜一看到留寧這個樣子就慌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哭泣的女子,隻能慌亂的為她擦著眼淚,安慰著說:“別哭了,你別哭了,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可留寧卻哭的更凶,所有人都認為唐長瑜已死的時候她沒有哭,唐長瑜失蹤的這段時間她沒有哭,而這決堤的淚水,好像是發泄了這麼久以來壓抑的所有情緒。
唐長瑜手足無措,隻能把留寧攬在懷中,想要給她一點依靠,一點安全感,就像讓她在噩夢中平靜下來一樣,留寧伏在唐長瑜的肩頭,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一遍又一遍的問著:“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真的不是長瑜嗎,一切都沒變你怎麼可能不是呢。”
唐長瑜被問的無奈,他很好奇,那個長瑜到底是誰,隻能回答留寧說:“我是季晨清,吐穀渾的將軍,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麼長瑜,你先別哭了,把藥吃了,有什麼話我們等會再說。”
留寧抬眼,淚水依然充斥著她的眼眸,她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才意識到自己在一個陌生人麵前失態了,漸漸平靜了下來。唐長瑜把藥拿去重新加熱,端了過來,留寧本伸手要接,可唐長瑜卻不肯,執意要喂她。
留寧看著唐長瑜,他溫潤如玉,貼心細致的樣子,真的和從前一模一樣,可是種種跡象表明,眼前的這個人真的不是唐長瑜,留寧已經開始慢慢接受這個事實,藥吃完了,兩人竟有些尷尬的沉默,不久之前還是生死相搏的對手,而現在,空氣中卻又說不出的曖昧。
唐長瑜顯得非常局促,看看留寧,又看看天花板,不知道說什麼,留寧受了寒,剛剛又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她沒有再問任何問題,甚至沒有問唐長瑜,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裏來,她莫名地信任他,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兩人無話了很久,唐長瑜終於開口說話:“等你明天體力再恢複一些,我就帶你出城,是敵是友,武藝怎樣,我們到了戰場上再一決高下,我季晨清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謝謝你。”留寧的聲音有些沙啞。
又是一陣沉默,唐長瑜憋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開口問道:“長瑜是誰,我聽你一直在念叨他,我和他很像嗎?”
“嗯,很像。”留寧說完便又沉默了,唐長瑜以為是她不願過多講起,然而他並沒有發現,躺在那裏的留寧緊咬著嘴唇,眼淚默默流淌下來,浸濕了枕頭,留寧還是這樣,不願讓自己的軟弱暴露在別人麵前。
過了一會,留寧又開口,這是唐長瑜死裏逃生之後聽到的第二個故事,那是他的人生,他卻隻當是一段震撼的傳奇。
留寧也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這樣一個陌生人,她會那麼想要毫無保留的傾訴,或許她太過天真的以為,除了這張相似的臉龐,擁有了故事,他便是真的唐長瑜了。
“長瑜是我的丈夫,他是大唐的元帥,他在和你們吐穀渾的戰爭之中失蹤了,你現在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不過可惜你說過了,你不會殺我,不過我相信你,你不會出爾反爾的。”留寧說完轉頭衝唐長瑜一笑,唐長瑜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長安,我父王想把我進獻給大唐皇帝做妃子,我不肯,就逃了出來,被追捕的人圍住,是長瑜出手相救,把我救了出來,他還給了我一塊玉佩讓我典當,方便我出逃。”
“那塊玉佩後來真的是幾經輾轉才回到我手裏,那時我們的定情信物。”留寧說著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在手上摩挲,那玉佩的光澤越發明亮,留寧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懷裏,“不過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