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之玉這一輩子最值得驕傲的,就是有個好兒子,有個好媳婦,還有一個好孫子,她的中青年時代有很多不如意,有很多坎坷曲折,但是都過去了,作為一個老人她是幸福舒心的,她很自知要懂得享用晚年的時光。她盡量不操心,少操心,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管不問,心寬體胖。以至於,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個隨和的老人,隨和到幾乎忽略了她年輕時候的能幹和火爆脾氣了。若不是,自己真查到什麼,她也不會在寶貝孫子好事臨近的時候,把這個攪得不得安生。
眼不見心不煩和聽之任之這種事,是在沒超越她底線和原則的前提下的。
看著古鵬飛和周麗華錯愕而驚慌的樣子,彭之玉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又看了一下梅琮佳,能看出她是緊張和害怕的,還是心虛了,看上去整個人都瑟瑟地,而依靠在梅琮佳身邊的筱悅,幾乎都要巴巴地掉眼淚了,她走上去一邊拉起筱悅的胳膊,“這孩子,你回家去,太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們說!”
“我不!我不許你欺負梅老師,梅老師是好人。”筱悅死死地拖著梅琮佳的衣襟,不肯撒手,如臨大敵一般怒視著彭之玉。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分得清楚好人和壞人,快回你自己家!”彭之玉嗬斥道。
梅琮佳掰開了筱悅抓著她衣服的手,很平和地對她說,“筱悅,先回家吧,梅老師真的有事跟太婆談談。”
筱悅隻得鬆開手,悻悻而去,臨出門的時候,回望了一眼古鵬飛,“古叔叔,你要是個男人,就要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你要是讓我失望了,我永遠都不會理你了。”
古鵬飛並顧不上筱悅,而直接觸著眉頭問彭之玉,“奶奶,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彭之玉指了指梅琮佳,“哼,我就是不允許這個女人進我們古家的大門,我們丟不起這個人!”
“媽,到底怎麼了?”周麗華一邊拉著彭之玉坐到沙發上,一邊哄著勸著,她是個精明的女人,一般在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她絕不多說話,但是梅琮佳是她相中的兒媳婦兒,看著她不尷不尬地杵在那兒那麼難受,還是沒有忍住過來打幫腔了,“您先坐下,慢慢說,這是您孫子的終身大事,你可不興耍老小孩兒脾氣,嚇壞孩子們。”
彭之玉憤憤地甩掉周麗華的手,從手提袋裏摸出一遝資料,啪地摔到了桌上,“你自己看,你們找的是什麼親家!”
周麗華怔怔地撿起那遝東西,“這都什麼呀?親家怎麼了?這……”她隨意的翻了翻,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了,“這,這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全家都被這個女人耍的團團轉啊,要不是我請了私家偵探去山東德州調查這女人的家庭背景,我們怎麼會知道她爸爸是個殺人犯,還娶了一個風塵女人當老婆呀!這種家庭出身的女人,就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整天裝出這麼一副無辜可憐相,擺給誰看,沒錯,我孫子年輕不經事兒,可我老太太還有一雙火眼金睛呢,你想蒙誰啊!”
梅琮佳聽了這話,把眼睛微微一閉,心說,古鵬飛想躲的事情,到底沒能躲開啊!或許,這全是注定的,她本來就不相信自己會這麼好運,“高攀”上這樣的人家,“高攀”上這麼謙和禮貌的男人,她很平靜地像古鵬飛一笑,“穿幫了,不用掩飾了,挺好。”
古鵬飛從彭之玉一進門的時候,心就懸著,這下終於落定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老太太會請什麼私人偵探,他必須站出來袒護梅琮佳,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不能放她走,一旦放手,他就失去了。
“奶奶,您調查的這些我都知道!琮佳一早就告訴我了,是我攔著沒讓她跟你們說,就是怕你們多心。”
周麗華還抱著一絲希望的,希望老太太找的什麼私人偵探不靠譜,或者梅琮佳馬上矢口否認也行,沒想到她的兒子竟這麼說了,她的腦子有些亂,自己中意的兒媳婦兒竟這麼複雜,這到底不是小事兒,也不是表明立場站在哪一邊兒的問題,“鵬飛!”她喝住古鵬飛,一個母親本能地想把自己的兒子從這團複雜裏擇幹淨。
彭之玉本來盡量壓著的火一下子被古鵬飛這小子給撩撥了上來,“你、你小子是被這狐媚胚子給蠱惑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向著她說話呀,這種女人能為了嫁進咱們家就爬上你的床,以後就能為了權勢、為了錢爬上別的男人的床!”火氣一上來,她便有些口不擇言了。
梅琮佳再不能假裝淡定了,她是很窮,很卑微,但是她有品格,有自尊,她更不能忍受別人隨意侮辱自己的家人,“若是你以為我是衝著你們家的錢來的,你可以阻止我和古鵬飛的婚事兒,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但是,請不要侮辱和踐踏我和我家人的人格!沒錯,我爸爸是捅傷了人坐了牢,但那是個意外,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我爸爸娶得那個女人是做過三陪女,但是她對我爸爸情深意重,他們現在過得是健康舒心的小日子,很平淡,很快樂,他們不欠你們什麼,也不欠這個社會什麼,我覺得他們很高尚,一點兒也不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