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空掩,人麵不知何處去 (4)(1 / 2)

銀月很了解我,讓我用琴來解懷,我半臥在床榻,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琴弦,突然湧出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傷和恐懼。

我覺得岑參就在門外,他盈盈地站在那裏等著我,可是我打開一道又一道的門,走過一道又一道的門,就是尋不到他。

那一道道的門是一道道的岔路,我和他已被隔了重重的門,再也不會執手依偎在洛河邊。

肝腸寸斷!

我止不住地彈動著,似在尋找一份解脫,琴聲時而疏淡,時而緊奏,絲絲盤旋在寂靜的夜裏。

真奇怪,在樂聲中我已無所謂愁與不愁。

※※※

那晚,岑參沒離去,他留宿在了姝園,姝媚兒一大早便過來跟我說,取消我的節目,她說岑參能聽得出我的琴音。

她說岑參喝得醉了,他的酒量很好,居然輕易就醉了,他把這些年的愁苦全吐了出來,他說什麼抱負理想,什麼男兒大誌,他什麼都不想要了,他隻想要他的程清泠。

姝媚兒說他在醉鄉裏也沒停住,一直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靜靜地聽姝媚兒說,就快到夏了,我卻渾身透著薄涼。

姝媚兒微笑著道:“妹妹,不用想得太多,你要如何做姐姐都隨著你的意,我說過,隻要你開心!”

我點頭。

我知道我隻要一搭住琴弦,岑參一定能聽得出,盡管隔了幾年。

於是,沒幾日,洛陽城便傳出一條傳聞,姝園的莫姑娘不知何故有多日未曾露麵奏曲,有些客人為了聽她一曲,需提前付出超過出別家青樓當紅樂伎數百倍的銀倆。

當這傳聞傳到姝媚兒的耳朵裏時,她啞然一笑,笑著對我說道:“我姝園想不賺錢都難!”

姝園的門前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車水馬龍,真有不惜千金來聽曲的客官,這熱鬧非凡的場景也驚動了岑參。

他那天來到姝園時,已近黃昏,牡丹的花瓣已全部敗落。

他問姝媚兒是哪位樂伎,可以這麼名振洛陽,姝媚兒道:“那隻是外麵以訛傳訛的傳聞,姝園的樂伎都很出色,每個都拿得出手。”

岑參說他隻想見傳聞中的莫姑娘,隻想聽她奏上一曲,姝媚兒找了個理由打發了他,他皺起眉頭,說姝媚兒不愧是媽媽,對他都藏著掩著。

盡管如此,他還是會來找姝媚兒拚醉,他再沒了成就大業的男兒霸氣,再沒了在傾顏閣時桀驁狷狂的張揚,再沒了誌驕意滿的才情,現在的他隻是一個自甘平庸的俗人。

姝媚兒沒空的時候,他就一人靜靜地喝酒,銀月說他喝酒的時候,總是不停地吟著詩,吟著喝著,喝著吟著,一杯杯地滿酒便下了肚。

他總是喝醉,姝媚兒說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不是在喝酒,是在飲著傷心的往事。

他不該這麼度日!他不該這麼折騰自己!

聽銀月說,岑參第一次來姝園時,曾跟上官居睿打了個照麵,他私下一直在打聽,當得知上官居睿每次都來捧莫姑娘的場,傾心於莫姑娘的琴技時,那表情很吃驚。

※※※

姝媚兒很聰明,總是在岑參不在的時候隨機地讓我表演,還配上了幾個姝園裏最妖嬈最年輕的歌姬來表演助興,殊不知此舉竟引來了別家青樓妓/院爭先效仿,各家的頭牌都不會在固定的時間段進行表演,客人此起彼伏,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