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鈺瞥了簫曦月一眼,沒有做聲。拂袖從她身邊走過。
簫曦月眼睜睜瞅著簫鈺的背影,麵色灰了大片,有些下不來台。這時,站在她身後一身紅衣的弱雪驀地繞到她身前,勾著身子捧上一件雪白狐皮大氅。
“還不快給夫人披上!”簫曦月正好憋著氣沒處宣泄,丟下一句話便也徑自離開了。
弱雪麵無表情,轉身往纖塵那邊去。怎知雲涼突然從旁攔過來,接下她手中的大氅便將她隔在一邊兒。
“夫人,快披上!”看著雨中瑟瑟發抖的纖塵,雲涼實在沒多餘的心思去猜測慕容雨岸的動機。
“爹...塵兒可算見到你。”眾人還未及反應過來,隻有纖塵恍惚間早瞧見竹叢後隱匿的那道身影,簫鈺等人離開之後,她忙揚起手朝竹叢後搖了搖。
雖隔了有十步遠,柳蘊章聽到纖塵的聲音,布滿皺紋的雙眼霎時漲熱起來,鹹鹹的淚水“啪啪”向下掉。他仰著脖子幹咽一口,走了出來。
握住纖塵的手,柳蘊章深蹲在她身旁。他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這般虛弱,捉著她的手哈著氣,又用力捂了捂,心裏是滴血般的疼。略帶埋怨語氣問道:“你回來做什麼啊?受這罪!”
手心濕熱的溫度好暖啊,纖塵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她心裏的疼又何嚐比他少呢?眼前這個銀發淩亂、骨瘦如柴的老人對自己有養育之恩。他曾經位高權重意氣風發,他曾經給她最純粹的寵愛。而方才,竟偷偷躲在竹叢後,連麵君得勇氣都沒有。
見那眼底的淚花,她忙扯出袖角輕輕幫他擦拭,擦著擦著忽然破涕為笑。回答說:“塵兒想爹了,回來看看您。”
“想我做什麼呀,爹爹忙活大半輩子,好不容易得了一身清閑,在家休養著能有什麼事啊。”柳蘊章一邊寵溺的語氣說著,一邊哆嗦著手幫纖塵係上大氅的頸帶。
“爹...”她像兒時一樣撲進他的懷裏,抱著他篤定的說:“女兒要帶爹離開。離開這裏所有的是是非非,女兒要好好照顧你。”
“傻啊孩子。”柳蘊章吸了吸鼻子,右手食指輕輕在她額間碰了一下。“爹看殿下對塵兒是真的上心,他容不得爹沒什麼打緊,隻要他心裏有你,爹爹就放心。”
纖塵愣住了,柳蘊章的想法令她詫異。
“塵兒。”柳蘊章護住纖塵的腦袋,再壓低一層聲音娓娓說道:“聽爹的話。若是你實在不想呆在宮裏,離開也不能如此魯莽,從長計議。你哥哥還有那幾個姨娘都不是省事的主,你若有一天得以逃脫,不要來找他們。爹老了,走不動道,就想守著這座宅子。”
“你將來要是想爹,回來這裏看爹就是。”話頓片刻,他緩緩將手收回。
“爹......”纖塵朝不遠處的嘈雜人群看去,正是朱夫人和柳容華等家眷在議論什麼。他們頻頻朝這裏看,隻是被簫湛攔住不得靠近。
朱夫人假意惺惺的嘴臉讓纖塵覺得不舒服,便挪回視線,歪在柳蘊章懷裏伸手去抹打濕在他臉上的雨珠:“女兒想多陪陪爹。”
“可塵兒你現在這樣,要馬上回宮就醫才是。你再賴著,也不能賴過一炷香不是?”柳蘊章擠出一抹笑,幹瘦的臉上隨之露出兩個大凹坑。
纖塵順著手撫了撫他凹陷的臉肌,眼淚不知不覺又模糊了視線。無數的不忍和不舍在她腦中盤旋,此次離開,後事又當如何呢?誰來照顧他...
“塵兒,其實爹......”
柳蘊章麵色有些沉重,閉著眼睛似乎心裏在掙紮著什麼。纖塵從未見過他這般為難,心裏也犯了疑。自己不在的時候,柳府上下有沒有個體己人照顧他呢?瞧他睜開了眼,她淺笑著問道:“以後讓洛兒...”
“這麼多年爹一直瞞著你的身世。到今日,是該告訴你。”不等她說完,柳蘊章麵色有些緊張的說著,一邊溫柔的撫弄她的發絲,仿佛這樣能夠少一些忐忑。頓了會兒,他接著說:“你的母親叫木婉曦,她在生下你的那年便離世了。這麼多年爹打聽過,在這世上你還有個姨娘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