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坊巷貴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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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商量,梅金同意先讓莘迪回福州完成她回國的另外兩項任務。

上午10點整,劉堂燕送莘迪到半島酒店江邊停機坪,劉般若、阿坤已在“白鴿”下等候,阿青坐在駕駛座上,直升機的引擎在嗡嗡作響,準備起飛。

莘迪和劉堂燕緊緊擁抱。幾天接觸,兩人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暫時的離別好像成了生離死別,兩人差點沒流出眼淚。

“寶貝,再見……”

“寶貝,電話、電話……”

“保證、保證……”

三人登上飛機。阿坤坐在副座上,劉般若、莘迪坐在後座。

酒店值班人員指揮“白鴿”起飛。“白鴿”離開停機坪,升上藍天。莘迪依窗朝劉堂燕飛吻。“白鴿”騰空而起,莘迪流下惜別的眼淚。

劉般若竊笑。莘迪回頭剜了他一眼:

“你笑什麼?”

“我連笑都不能笑?這一路陪你,我虧大了。”

“虧大了你就不要陪我。”

“可是梅老板不答應啊!”

“我不要你陪,我要堂燕陪,一個老男人,整天跟在屁股後麵有什麼意思。”

“嗬嗬,老男人沒意思,還有兩個年輕帥小夥子呀!”

“年輕的我不喜歡。”

“嗬,老的不喜歡,年輕的不喜歡,這次忘了找個中年的。”阿坤說。

“我看那黃教授不錯,聰明敏捷,一流的人才。”阿青說。

“噢,你們想拉皮條呀?”

“嗬,拉皮條都懂,真不簡單!”

“不過,那人太學究氣了。”

“學究氣怎麼不好,剛好配你這個計算神經科學家。”

“阿坤,你不老實,我回頭叫堂燕收拾你!”

“哈哈哈……”

笑聲中,“白鴿”疾飛向前。

蘇州河、黃浦江,大大小小的河湖港汊波光粼粼,奇異建築鱗次櫛比,跨海大橋氣勢如虹,鐵路網絡交織,動車虎嘯龍吟……

莘迪被機艙下的景物深深地吸引住,她真的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領略如此壯麗的錦繡山河。

綠的山、綠的樹、綠的水、藍的天、藍的海、白的雲……

阿青聚精會神地駕駛著,阿坤和劉般若開始打起瞌睡。莘迪看著兩人睡態,抿著嘴竊笑。不一會兒,她掏出手機,用英語給珍妮打電話。

“寶貝,在哪裏?”

“啊,還在平壤,你呢?”

“我在去福建的飛機上,梅老板用她的私人直升機送我們。真過癮,飽覽山河秀色。”

“秀色可餐,我知道中國有這個詞。”

“你幾時離開平壤?”

“後天。下一站我們去天津。”

“有什麼具體任務?”

“沒有,傑瑞說還是玩。”

“傑瑞跟什麼人聯係接觸也很重要,你要留神。”

“知道。”

“我已經全部掌握了華梅的春申腦圖譜。這個信息你也可以用一種無意的方式透露給傑瑞。”

“為什麼?”

“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別問為什麼。”

“是的,長官……”

莘迪收線,沉浸在遐想中。

“哎,太悶了……”阿坤慨歎。

“白鴿”穿雲過霧,飛越關山。

“你們快看,福建到了,那就是著名的武夷山……”阿青叫了起來,樂得莘迪跳起來,依窗鳥瞰。

赤壁丹崖的武夷山在萬綠叢中突兀聳立,形成了碧水丹山、冠絕天下的絕妙風光。

“莘迪,知道武夷山嗎?”阿坤問。

“知道,網上去過。真想有機會去實地玩玩。”

“當然有機會,隻要你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去。”

“武夷山什麼地方最好玩?”

“嗬,好玩的可多了,我給你描繪描繪……”

阿坤介紹說,武夷山素有“奇秀甲東南”之稱,是我國同類的丹霞地貌中山體最奇、山水結合最完美、景觀最集中的自然景區。放筏九曲溪,是遊武夷山最獨特、最使人高興的事。九曲溪穿流於群峰之間,形成9個大小不同的灣,河床最寬處不過百餘米,最窄處僅20餘米。溪水碧綠清澈,縈回九曲。“曲曲山回轉,峰峰水抱流”,兩岸峰巒倒映,每曲各有異境。武夷宮到晴川為一曲,浴香潭以北為二曲,雷磕上下為三曲,臥龍潭至古錐灘為四曲,平林渡為五曲,老鴉灘為六曲,獺控灘為七曲,芙蓉灘東西為八曲,過淺灘為九曲……

“阿坤,你這樣介紹誰記得住?”阿青說。

“哎呀呀,你這從網上下裁的介紹我不愛聽。”莘迪嚷嚷起來。

“對,那我講講武夷山最美妙最浪漫的愛情故事,玉女和大王的故事。”阿坤說。

“我怕最美麗最浪漫的愛情故事從你嘴裏說出來就味同嚼蠟。”莘迪說。

阿坤繼續說。傳說天上的玉女喜愛人間的美景,來到武夷山,而和玉女相戀的大王也緊跟著她來到凡間。大王和玉女留戀人間生活,矢誌不回天庭,自由相愛到底。此事激怒玉皇大帝,他下令把兩人點化為石峰,這就是玉女峰和大王峰的由來。玉女和大王化為石峰,隻能借溪水為鏡,借影見麵。

“我聽說還有另外的版本,跟你講的不一樣。”

“版本多著呢,我可以再說幾個。”

“你以為我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愛聽浪漫愛情故事?”

“喂,我們都以為你還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呀!”

“好呀,阿坤,你敢譏笑老娘?”

“嗬,才30歲,就老娘?”

“人家莘迪要玩深沉的。我介紹點武夷山的文化底蘊。”劉般若說。

“這還差不多。”莘迪說。

劉般若介紹說,武夷山是三教名山,自秦漢以來,武夷山就為羽流禪家棲息之地,留下不少宮觀、道院和庵堂故址。武夷山還曾是儒家學者倡道講學之地,陳朝頤野首創武夷講學之風。宋朝學者楊時、胡安國和朱熹等都先後在此聚徒講學。清朝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康熙帝禦書“學達性天”頌賜宋儒朱熹,匾額懸掛於朱熹親手創建的武夷精舍,故後人稱武夷山為“三朝理學駐足之藪”。至今山間還保存著宋代全國六大名觀之一的武夷宮、武夷精舍、遇林亭古窯址、元代皇家禦茶園、明末清初農民起義軍山寨以及400多處曆代名人摩崖石刻等文物古跡,為研究武夷山古代文化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武夷山除了山水之秀外,還是儒教、佛教、道教薈萃之地。這就是它獨特的地方。

“說到宗教,我還有點興趣。劉教授,這三種教,你信什麼教?”

“我?我還真一個教都不信。”

“阿坤、阿青呢?”

“我是無神論者。”阿青說。

“我是金錢拜物教,嘻嘻……”阿坤說。

“你們真的什麼都不信?”

“我小叔叔不是說了,‘哲學已死、唯有科技’?”

“莘迪,宏觀之大、微觀之小,想想我們一個個人,在宇宙中有多大地位?想那些事幹嗎呀!”

“何不及時行樂?”莘迪故意挑逗地看劉般若。

“行什麼樂?”

“你以為我不知道呀?堂燕什麼都對我說了。你們這些臭男人!”

劉般若好像被抓住什麼短處,立即臉紅起來,滿麵羞澀。

“嗬嗬,奔六的人也會臉紅?”

“這堂燕……”

“老爸的短也能揭,哈哈哈……”

“什麼?什麼?透露,透露……”阿青、阿坤盯著問。

“去、去、去……”劉般若無地自容地看窗外,“福州到了、福州到了!”

莘迪立即倚窗眺望。藍天下,白浪舒卷、鷗鷺飛翔、林木扶疏、碧水蜿蜒之處正是東南明珠——福州。莘迪和爺爺魂牽夢繞的故鄉到了。

2

這是一個新福州,劉般若向莘迪介紹。

原來的福州城以鼓樓、台江為中心,基本在二環路以內,隨著金山新區的開發,福州城市向閩江、烏龍江發展,馬尾新城是福州東擴南進、沿江向海的主攻方向和新區拓展的重要載體,福州城市發展這十多年,已從閩江時代向烏龍江時代,再向濱海時代邁進。

“阿青,你轉一轉……”

“白鴿”在馬尾新城上空盤旋。總麵積約800多平方公裏的、跨越閩江口“三江六岸”的區域,是馬尾新城的核心區、先行區、示範區,包括馬尾區快安、馬江、亭江、琅岐,倉山區城門、蓋山,長樂市營前、潭頭、文嶺、梅花、湖南、金峰,連江縣的琯頭等。馬尾新城由三個組團構成,即“三江口組團”、“閩江口組團”及“閩江、烏龍江、馬江生態廊道”。400米的摩天大樓海西塔是新城的標誌。

“白鴿”繞著海西塔盤旋。

莘迪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不是因沒見過而新奇,而是由衷地感動,她的家鄉故園,居然這麼超前、繁榮和時尚,作為她的兒女子孫,她怎能不感動呢?

“什麼概念知道嗎?”劉般若指著“白鴿”下的新城對莘迪說,“這是福州的陸家嘴,福建的浦東!”

“我們住這兒嗎?”

“不,我們不住新城,我們住舊城,在那裏你才可以思古懷故。”

“白鴿”飛過新城,進入舊城上空。

這是綠的城,縱橫交錯的環形路和矩形路都被濃陰遮蓋著;

這是花的城,所有的高樓大廈和錯落的建築物都被各式各樣、爭奇鬥豔的花團簇擁著;

這是畫的城,所有朝天的屋頂上,能繪畫的地方,都繪上色彩斑斕的現代派、抽象派的畫;

山在城中,城在水中,纏繞著幽深的小巷曲折的河,河上漂蕩著裝飾濃豔的船……

“那是福船,福州特有的船,就像威尼斯特有的貢多拉。”劉般若指著窗外說。

“白鴿”在城市中央廣場上空盤旋了幾圈,然後在香格裏拉飯店的樓頂停機坪上緩緩地降落。飯店的服務生正舉著小旗子做著動作指揮著阿青。

直升機停穩,艙門徐啟,阿坤首先下機,莘迪、劉般若跟著下,阿青最後下來。炎熱的風吹來,莘迪興奮地轉著圈子,舉著手搖擺著。

“啊,熱風、熱風,熱風那個吹……”莘迪情不自禁地哼起《白毛女》曲調。當她的目光觸及遠處於山下聳立的巨大的毛澤東主席的塑像時,意外地說:“啊,毛澤東,毛主席的塑像還在啊……”

劉般若、阿青、阿坤微笑地點頭。

“越過廣場,那邊是於山、烏山、白塔、烏塔,那邊是南街和南後街,三坊七巷就在那裏……”劉般若指著遠處說。

一樓大廳,客人進進出出。阿坤在總台辦理手續,劉般若陪莘迪轉悠,阿青對著手機講話。

莘迪的目光驟然地集中在來往穿梭的少婦、少女們身上。她們一個個明眸皓齒、冰清玉潔,像一朵朵搖曳多姿的白玉蘭、茉莉花。莘迪雙眼放光,目不暇接,恍如遇見天堂仙女,驚駭呆愕。

莘迪的目光從少女少婦的臉上、胸上掠過,最後停留在她們的雙腿上。她看了看自己穿牛仔短褲裸露的雙腿,雖然白淨,但那布滿青筋的皮膚已失去了福州女孩們那種潤滑細膩的光澤,她豔羨無比地朝劉般若感歎:

“福州女孩子真美,尤其她們的腿……”

“那有什麼奇怪,自古就是如此。鬱達夫先生描繪過福州女人,廣顙深眼,鼻子上顴骨高突,兩頰深陷成窩,下額部也稍尖凸向前。這一種麵相,生在男人身上,倒也不覺得特別;但一生在女人身上,高突部為嫩白的皮肉所調和,看起來卻個個都是線條刻畫分明,像是希臘古代的雕塑人形了。”

“看來,你把鬱達夫先生的小說背得很熟,你一定很喜歡他寫的女人吧!”

劉般若的手機響起,他離開莘迪幾步接電話。莘迪依然意興濃厚地觀察福州女人的美腿。

“我們剛到,正辦入住手續。”

“市長晚上沒空,就我代東了,接風宴就安排在香格裏拉。”

“市長沒空就算了,就讓懷慶他們貴裔會做東,你作陪,市長以後再安排。這女孩對中國情況很熟悉,你說市長沒空,她會認為是推托之辭。”

“我可不是坊巷貴裔啊!”市長助理董玉照說。

“你是市長助理。”

“怎麼了?”莘迪走過來問。

“晚上,貴裔會請吃飯,給你接風。”

“市長不請我了?”

“市長助理作陪。”

“市長又沒空?”

“市長又沒請你吃飯!”

“本來市長是有空的,現在因為有重要的事,不能出席,就改為貴裔會做東,市長助理作陪,是不是?”莘迪調皮地看著劉般若。

“不幸被你言中,我們的莘迪,越來越難以對付,今後我們要處處小心。”

“去你的!”

3

莘迪住的是1818房間,這在中國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她知道,她這次出來,華梅集團是給她貴賓禮遇,所以做什麼事都寵著她、哄著她。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福州舊城,這座山在城中、城在水中的有2000多年曆史的城市。

莘迪2010年參觀上海世博會時來過福州一趟,跟著旅行團來,時間3天,來去匆匆。那時隻是好奇,想看看爺爺的故鄉到底是什麼樣的。那時,三坊七巷還沒有完全修複好,她隻走馬觀花地走一走。回美國後,她也無法詳細地向爺爺講述她的印象,她決定以後有機會再來。沒想到,機會要在12年後才來,她決定這次要好好地了解一下爺爺的家鄉,順便完成她的使命。

“叮當……”門鈴響,莘迪開門。門口出現劉般若和另外一個50多歲男人,披著長發,穿著中式對襟長袖白色綢襯衫、藍色綢長褲,留著小胡須,臉龐消瘦,皮膚紅潤,精神矍鑠,目光炯炯,長相有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