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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東機場,晴空萬裏。進港、離港的國際航班頻繁地起降。
候機大廳,莘迪和劉堂燕親密地依偎著,不時抬頭看看出口。隨著人流湧動,出口處擠滿了人,莘迪跑前幾步,朝出口處招手。珍妮出現了,傑瑞緊跟其後,莘迪跑上前,珍妮放下手中行李和莘迪緊緊地擁抱。遠遠地,劉堂燕一眼就看見高大消瘦的傑瑞,一下子臉色大變,又紅又白,又羞又惱,她霍地轉身,隱入人流。莘迪轉身欲向劉堂燕介紹,劉堂燕不見了,莘迪四下裏尋找,人群中毫無劉堂燕蹤影。
“奇怪。”
“奇怪什麼?”珍妮問。
“劉堂燕呢?她剛才還在這裏,怎麼一轉眼就沒了?”
莘迪撥手機,手機沒有應答。
三人拖著行李走出大廳。
一輛出租車立即開到他們跟前。司機探出頭對莘迪說:
“莘迪小姐,劉小姐說,她公司臨時有急事,她先走,來不及告訴你,我送你們到酒店,車錢她已經付了。”
三人上車。
“怎麼了,那小妞走了就不高興?”珍妮問。
“奇怪,說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連聲招呼也不打。她不是這樣的人呀!”莘迪說。
“天下哪樣的人沒有啊!”傑瑞坐在駕駛副座上插嘴。
“你閉嘴,你懂什麼。”珍妮訓斥說。
出租車穿越浦東浦西,珍妮和傑瑞陶醉在沿途的景色中。傑瑞無限地感慨,邊欣賞邊囈語著……
2022年的上海是世界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是世界年輕人最向往的創業和冒險的樂園……是最綠色最環保的宜居家園……她極盡東方風韻,也顯露西方品格,她驕奢、尊貴、榮華、時尚……無論你走到哪裏,上海總有讓你意想不到的、新穎奇特的誘惑……她的物質主義、消費主義讓你瞠目結舌……她的道德情操和內涵操守又使你讚歎不已……
“嗬,哪來的酸溜溜的文字?”珍妮打斷傑瑞說。
“網上抄的,斷斷續續的,我隻記住這些。”
“你還真別說,上海現在的確像你的囈語說的那樣。”
“什麼叫囈語呀,我這是向往,正經八百的向往。”
“要不你在這裏定居得了。”
“我真想在這裏定居,不知道中國政府給不給我這個中央情報局雇員綠卡。”
“你改邪歸正,中國政府會給你綠卡。”
“什麼改邪歸正?我又沒做壞事,我是混飯吃。”
“那你這次來做什麼?坦白就行了。”
“不行,不行,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哈哈哈!”三人大笑。
“說實話,傑瑞,你這次帶珍妮出來瞎逛,不會沒有什麼任務吧?”
“任務,沒有。有任務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那就是有任務。”
“廢話。你怎麼安排我?”
“你叫中央情報局安排!我隻安排珍妮。”
“對,不管他,他完成他的任務,我們玩我們的。”珍妮說,“今天晚上,我們上星空酒吧,怎麼樣?”
“啊,你也知道星空酒吧?”
“怎麼不懂,聽說來中國的老外,沒有一個不去的。”
“是的,真得去,見識見識。”
“也帶上我吧!”
“你,一邊去吧!”
莘迪安排兩人住半島酒店。下榻之後,他們簡單地在酒店吃了晚餐,正準備去星空酒吧時,吧台男服務生走過來對傑瑞說,晚8點有一個先生要會見他,叫他務必在房間等。傑瑞聳了聳肩,以為這是任務上的事,隻好遵命。莘迪和珍妮巴不得甩掉傑瑞,像兩隻鳥兒飛出籠子似的跑離酒店。
“叮咚……”8點整,半島酒店傑瑞住房門鈴準時響起。
傑瑞開門,一下子,他全身的血液凝結住了。他不相信,站在他麵前的竟是他5年前斯坦福的同學,他的前女友劉堂燕。
“堂燕……”
“沒想到吧,5年,沒通過一個電話……”
劉堂燕關上門,徑直朝沙發走去,坐下。
“喝,喝什麼……”
傑瑞的熱情、殷勤如舊。
“你知道我愛喝什麼。”
傑瑞開冰箱倒一杯橘子汁,送到劉堂燕跟前。
“讓我看一看,5年有什麼變化……”劉堂燕抿著橘子汁,嬌瞋地回眸。
“變了、變得更嫵媚,更成熟了。”
“嫵媚談不上,成熟倒是真的。”
“結婚了嗎?”
“結婚了怎麼樣,沒結婚又怎麼樣?”
“別老給我出難題。結婚了,表示祝賀,想見見你的先生。沒結婚,我想重新追求你……”
“你不是在追珍妮?”
“珍妮?美國的女孩子把戲多、花樣多、變化多……”
“色魔!”
“哎呀,堂燕,我知道你這輩子是恨死我。”
“當然恨死你,我當時是真心愛你,狠心愛你,發誓要跟你廝守一輩子,我把處女之身獻給你,可你,沒兩天就對別人獻殷勤了。”
“說實在,那是年輕的美國男孩常做的事,我沒想到中國女孩的清純認真。再說,那時我一個窮學生,也沒想到怎麼盡自己做丈夫的責任。現在我知道,當丈夫是不容易的。”
“那你現在願意當丈夫了?”
“沒有,沒有,你說能娶珍妮那樣的女人做妻子嗎?整天吃喝玩樂,遊手好閑,伸手要錢,沒錢就不高興,我能養得起她嗎?再說,在美國,現在找工作不容易,掙錢更難,我們青年人看不到前途希望。嘿,我真想到中國替你們中國人打工,娶中國人當老婆,有好地位,有好收入,有穩定的歸宿……”
“你現在不是有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
“那是暫時的,給人當狗使,叫你往東,不敢往西,不得越雷池一步,沒有自由。”
“沒有自由你還幹?”
“有什麼辦法呀?要不然,珍妮這一關我就過不了。”
“我以為你是為了美國的利益,為上帝保佑美國。”
“上帝現在沒給美國派好領袖,都是一些鼠目寸光的、昏庸之輩。兩黨輪流執政,輪個屁,還不是一樣的,給美國百姓帶來什麼?軍火商賺了,金融大鱷賺了,石油大亨賺了,華爾街賺了,政治家賺了,百姓有什麼?打著美國利益做幌子,騙百姓,還不都是往自己口袋裝?”
“我看你這樣很不夠格當CIA雇員。”
“我當雇員,你以為我為了美國利益?我是為自己生活。”
“喂,如果有一筆生意,你做不做?很簡單,能賺很多。”
“真的?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搞技術交流的。”
“技術?我既不懂技術,又不掌握技術。”
“這不會為難你。你隻需要提供一個信息。”
“什麼信息?”
“非常簡單。你隻要回答我這次來中國執行什麼任務。”
“哎喲,我還真說不出來,一路讓我走沿海的原來的社會主義國家,帶女朋友吃喝玩樂,就行了,他們提供費用。”
“到上海後還去哪裏?”
“他們通知我,隨時待命。”
“真的?”
“我騙誰都可以,絕不會騙你。堂燕,我真的喜歡你,愛你,要和你過一輩子。我後來接觸過許多女孩子,當然也有中國的,誰都不如你。”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隻要你告訴我這次來中國做什麼,我會保證你有一筆收入。”
“你是中國安全部的?”
“不是,我是受一個很有錢的老板的托付,她可是出手不凡的人。”
“我知道,全中國全世界都知道中國上海有很多高科技大鱷。太可惜,我可真是沒什麼信息可換錢的。”
“你來之後,有人跟你提示過?”
“沒有,沒有呀……”
“你想想……”
“啊,剛才你來前,服務生給我送來一盒巧克力,說是飯店歡迎我們的禮物。”
“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
傑瑞把放在茶幾上的半島巧克力給劉堂燕看。
這是一盒普通的上海半島酒店的巧克力。劉堂燕認真仔細地看了看,沒出現什麼異樣。
“你看,有什麼懷疑的?”
“暫時沒有。以後有什麼新情況,你隨時告訴我。傑瑞,你要是沒什麼安排,我請你喝咖啡?”
“不,我要去星空俱樂部,你陪我上星空俱樂部。”
“好……”
星空俱樂部,星空燦爛,射燈交集。蔚藍星空下的酒吧,青年男女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在節奏怪異的樂曲中,自由自在地舞動肢體,散發著勾魂奪魄的誘惑。傑瑞一看這景象,立即興奮了起來,不由分說拖著劉堂燕就進入了舞池,抱著劉堂燕就狂旋了起來。
也許是老友相見,也許是舊情複發,也許是逢場作戲,劉堂燕也放縱地舞動了起來。她緊貼著傑瑞,依偎著他,任他引領,讓自己的身體隨樂起舞,隨風飄揚。仿佛這舞池有強大的氣場,使每一個人一到場就不由自主起來。這就是星空酒吧的魅力和吸引力吧!
登月艙的包廂裏,也就是劉般若、阿青、阿坤曾經待過的那個包廂,莘迪和珍妮坐在後座上,在享受著繞月飛行的浪漫。
珍妮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後蓋,掀下一片芯片,交給莘迪。
“怎麼樣?任務完成得好嗎?”
“完成得非常好,像個合格的女間諜。”
莘迪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機的後蓋打開,存了進去。
“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沒有,就差你帶的這個東西了。”
“不,我不是說的這個,我是說你把那個老男人搞定了嗎?”
“沒有,還是得看你帶來的這個東西會不會給我帶來運氣。”
“難道這是你們交易的條件?”
“誰也沒有說過交易,誰也沒有說過條件,我們是心照不宣。”
“那還有什麼障礙?”
“我猜想他是顧忌那個女老板——梅金。她在他麵前太強勢了。”
“中國出現這樣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議。”
“中國現在出現這樣的女性比世界上任何國家的都多。我真羨慕她們,遺憾自己沒成為這樣的女強人。她們許多都是白手起家,大膽、充滿創業精神以及勇於打破傳統,是她們的特點。她們大多都沒有從家庭中繼承遺產,她們願意讓公眾審視自己的致富過程。她們自豪坦率地講述自己的故事,每個人的故事都呈現了東西方理念的結合。珍妮,她們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我才不學習呢,學習她們有什麼用,她們不是在個人的精神生活中都有這樣和那樣的不幸和遺憾嗎?又不能像我這樣自由自在、無所顧忌、天馬行空、為所欲為,我才不過她們那樣被財富和金錢所拖累的生活。”
“喲,珍妮,你真不簡單,有一套自己的生活哲學了。”
“我勸你不要學她們,自己喜歡的就大膽去追,去想,去做。老男人怕老板,你怕她什麼,老男人要神經代碼,你就給他,交換條件就是,他必須給你。”
“他還有老婆。”
“老婆有什麼,你們是婚外戀,又不是拆散人家,另立門庭。”
“看你這口氣,像一個世故老女人。”
“聽我的沒錯!”
“聽你的,我見機就行動。”
2
華梅腦研究院實驗室,各種儀表設備都按莘迪的意見作了重新調整和布置。莘迪坐在自己的電腦前,在調試著神經代碼軟件。阿坤坐在她身邊,認真地觀察著。
電動門徐徐開啟,劉般若推著輪椅進來,輪椅上坐著被剃光頭發,穿著病號條紋衣褲的葛懷慶。他看著閃光的儀表和戴著白帽子穿著白大衣的技術人員,以為自己被推進手術室,有點緊張起來。
莘迪起身離開計算機走到葛懷慶跟前,輕摟他,在他耳邊悄聲地說:“沒事,不是動手術,是做記憶試驗。記憶,你記起那塊田黃原石,你在王奇發家裏見過的那塊石頭,那塊使你驚心動魄的石頭……”
“我知道。”葛懷慶咽了一口口水說。
“什麼驚心動魄,那不過是一塊田黃石,懷慶別緊張。”劉般若說。
“有莘迪在,我不緊張,她叫我做什麼都行。”
“叫你現在去死你行嗎?”
“行,我願意為她去死,為愛去死!”
“這就是我們當代的‘士’,你們看見了沒有?”劉般若問男女科技人員。
“看見了,哈哈哈……”大家哄然大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莘迪剜了劉般若一眼,走回電腦前,開始工作。
女科技人員給葛懷慶戴上電子盔帽,連接上各種線路,讓葛懷慶閉目養神。
“你現在開始回想你在王奇發家見過的田黃石……”莘迪對葛懷慶說。
“我想,我想……”
實驗室萬籟俱靜,真的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