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佑收起眼中一閃而過的疼惜的神色:“恐怕沒什麼值得敘的。”
黎泱抬手快速擦幹了臉上的淚痕,繞過程逸明和秦南佑徑直往外走去。
葉梔從包間裏朝這邊走過來笑嘻嘻的開口:“總監,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都不回來,這比包間好啊?”
程逸明看著黎泱離去的背影皺皺眉頭對著葉梔道:“賬記我名下就行,我們先走了。”他折回包間去取黎泱的外衣和落在座位上的藥物,然後衝出飯店。
經過洗手間的時候,秦南佑和葉梔還原地不動的站在那。葉梔一個勁的在問:“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開心了呢,為什麼呀,你和剛才那個女的說什麼了?她是不是說了讓你不開心的話了?”
她觀察著秦南佑的神色撒嬌的說:“早知道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別不開心了,好不好?”
程逸明來不及再和他倆道別,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外麵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秋雨傍著勁風愈發顯得冷了。
程逸明拿著東西剛想衝出去找黎泱,餘光瞥見她正瑟瑟發抖的站在台階之上,風夾著雨打在她柔順的長發上,她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雨幕,背影顯得孤獨又單薄。連串的雨滴落了下來,打在她柔美的臉頰上,眉毛和茸發上早已沾了點點雨珠,燈光照耀下像極了一顆顆小小的寶石燁燁生輝,襯得黎泱的臉龐越發的蒼白。
他的耳邊回響著秦南佑的對黎泱說的那些帶著侮辱諷刺的話,她眼裏的光芒暗淡下去的那一刻,像是星辰隕落般,整個世界都暗沉下去了。他腳步沉重的走到她身後皺著眉緩緩抬起手臂,假如給一個擁抱是不是好一些。
她聽見他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哀傷的眼神對上程逸明幽深的眸子,隻一瞬間就將目光移到程逸明手裏的包和藥袋子上。她勉強擠出一絲笑,聲音低沉的說道:“謝謝你,我剛要回去拿的。”
她說完又將身子轉過去望著遠處自顧補充道:“裏麵太悶,出來透透氣,秋雨夾著落葉總有種悲戚感。我爸爸就是在這樣的雨天死去的,我媽媽也是在這樣的雨天離開的。”她語氣平緩的像是在描述一個故事,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波瀾。
程逸明想起剛剛黎泱自嘲的對著秦南佑說,你不知道我克死了我爸爸,克走了我媽媽麼,還克的你差點淹死,怎麼你就不長記性離得我遠遠的呢?
言語蒼白無力又透著絕望著悲涼。
程逸明慢慢走到黎泱身旁和她肩並肩站在一起也將目光投向雨幕之中:“我以為你會一氣之下衝出去先走了。”
黎泱勾起嘴角側臉問:“我看著像那麼意氣用事的人麼?怎麼也不可能和錢過不去,放著專職司機不用自己跑去打車,我還沒抽風到那種地步。”
程逸明麵容嚴肅的望著黎泱幽幽開口:“你沒事吧?”他的聲音清清爽爽的一如雨滴穿石發出的輕響。
黎泱臉上浮著淺笑,伸手調皮的接著雨滴,語氣故作輕快的說道:“這雨水可真涼,就像從一下子就能從掌心穿進進心裏。”她笑著一臉認真地觀察著雨滴:“又不是冰針,怎麼會這麼涼又疼的這麼真切呢。”
程逸明第一次看見她像個孩子一般臉上掛著天真的疑惑,就像一個總是圍著大人問十萬個為什麼的小女孩一樣,滿臉殷切著等著別人的回答。
此刻的黎泱並不是想尋求一個答案,不過是為了掩飾心裏的那些傷痛罷了,那些無解的問題,那些別人口中的你是一個命硬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卻也像一根小小的冰針,深深的紮進了心裏,任憑歲月流逝,以為消失不見的,隻消有人提及,那話便向磁鐵一般將針從體內喚醒,然後在黎泱的體內穿梭著,穿透皮肉和血液,內心和回憶一樣,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回去的路上,程逸明把空調打開了,車內暖意融融。
黎泱淋了雨之後越發覺得周身冰冷,她蜷縮著身體,整個人懨懨的埋在副駕駛位的真皮座椅裏,任憑已經被雨水打濕的額頭抵著車窗。窗外的風雨拍打著路邊樹上已經枯黃的葉子,滿地的落葉在車子經過時夾雜著雨水略顯笨重的從地麵舞了起來。
紅燈間隙,程逸明伸手從後座上拿過一條羊毛毯子,一言不發的隨手遞給黎泱。
黎泱閉著眼,也無心寒暄,任由著那攤子隨意攤在身上也不去整理。隨著車內上身升的溫度,黎泱閉上了眼。她做了一個又長又甜的夢,夢裏有父親帶笑的臉龐,有他幹燥溫暖的大手,還有秦南佑天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