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反正曆史現狀已經慘不忍睹到如此境地——抱著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楚歌淡定了。
但是,項梁與司馬欣出發至櫟陽已一月有餘,隻在第四天時驛站派人送來一份項梁的親筆帛書報了平安,其後便如泥牛入海再無消息,一時間流言猜疑不斷,項府中人心漸漸不穩。項莊一天要往驛站跑上十多遍,府中甚至有少數機警的門客已經請辭離去,這詭譎的氣氛又使得楚歌心神不定起來。
如果說項羽的莫名死亡表示曆史改變,那麼基於這段曆史而存在的他也應該隨著這段曆史的消亡而湮滅才對,但是,他依舊存在!
也許,曆史根本沒有改變,它可能在躲在某個角落默默地等待契機。史書上麵的記載流傳到數千年後,大部分的內容經過代代史官們的編纂或許已經麵目全非,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
不過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對史料進行去偽存真這種高級的專業的技術活,對於某個廢柴來說那就是天邊的浮雲。
所以他一邊相信著項伯還要與張良來一次命運的邂逅項梁還要帶著江東八千子弟搞反動武裝起義不會就這麼掛了一邊迷茫著這都推後了七年已經物是人非時過境遷真的不會有事麼混蛋!
然而負責項府各項事務的張子房此時麵上卻看不出一星半點的異樣,心裏卻早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項梁臨行時曾說過若一月未回,便可解散項府以保全眾人。他便悄悄使人散布出一些流言,府中豢養的門客果然陸續請辭;項家擁有的田產則分批變賣,折合成金銀財物存放在一安全位置以備不時之需;府中所收藏的兵器、馬匹、珠寶玉璧等貴重物皆托付給忠心的家將們帶走……諸多動作都是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暗地裏完成,項莊、楚歌等人毫無所覺,雖然抱怨項府似乎越來越冷清,但也隻當是人走茶涼緣故。
是夜,楚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為何總覺心中煩躁不安,背誦數遍內功心法催眠也無用,終於忍受不了從床上一躍而起,準備擦火石點燈時,忽斜刺裏竟伸來一隻手按住他的動作。
楚歌的心髒都被嚇得快蹦出來,差點尖叫出聲。
“公子,是我。”悅耳溫順的聲音適時響起,立刻安撫了炸毛的楚宅男。
楚歌擦亮火石點燃了燈,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你嚇到我了,無名……”心裏卻不知為何生出一絲怪異。
無名低聲道:“公子,快點離開這裏。”
楚歌被這天外一句弄得雲裏霧裏,於是那點怪異也被拋諸腦後,隻疑惑道:“離開?”
無名沉聲道:“項家今晚有難,若不趁此時走脫,恐怕會遭到牽連。”
楚歌駭異笑道:“怎會如此……”
話突然頓住了,因為楚歌想到了司馬遷在《項羽本紀》中曾一筆帶過的事件——“項梁殺人,與籍(項羽)避仇於吳中”。即是說,項家叔侄不僅僅是在逃避官兵的追捕,更是逃避仇家的追殺。
思及此處,楚歌立時心驚肉跳起來:“不好!我要去告訴項莊!”說著就要急火火的往外衝。
無名忙攔住他道:“不必,莊少爺已經知曉,還請公子趕快收拾些細軟,好去前廳與他們會合。”
“哈?”
無名微笑道:“正是莊少爺著我來喚公子。”
楚歌鬆了口氣,忍不住小小的抱怨道:“早說嘛。”害他一驚一乍的。
其實也沒甚好收拾,兩套換洗衣物,一套自己的一套無名的,還有這小半年來積蓄的錢財和一些零零碎碎的青銅小物件,都用一塊麻布卷成包袱,拎了拎,還挺沉的,楚歌初步估計得有五斤重,而無名正用布條將巨闕劍一圈圈的包裹上然後係在腰間,見楚歌的包袱打好便順手接過背在肩上。
忠犬,楚歌腦海裏瞬間冒出一個詞。
一路上,不少仆從抱著柴薪幹草油脂等物在府中各處放置。
楚歌疑惑著來到前廳,見項莊與張子房正在核對府中的仆從名單,分派遣散費用,楚歌頓時生出錯覺,這座繁華的府邸似乎在這一瞬間凋敝成空。
項莊看到楚歌,忙走了過來,到底還是少年人,無論怎樣強裝鎮定,眼神中還是流露出不少驚惶和脆弱:“楚大哥……”
楚歌感同身受的拍拍少年的肩膀:“別難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話所透出道理著實淺顯新奇,項莊反複將這句念了兩遍,這才展顏道:“大哥說的沒錯。隻要我們還活著,將來定會重建項府,恢複項家往日榮光!”
楚歌見他重振士氣,便放下心來,轉頭看了看張子房那邊的情形,於是問道:“現今是什麼狀況?”
項莊將楚歌拉到一邊角落低聲道:“大哥還記得那個姓姒的人麼?”
楚歌點點頭,那是個典型的惡少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