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言語間倒是頗見幾分男兒氣概,事實卻是,那個叫沈淩魂牽夢縈的女子,都不在他身邊不是麼?
不在身旁,那所謂保護所謂安康,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雨已經停了,一寸金光在頭頂上空出現,撕裂了厚重的黑雲。黑雲一裂,萬丈霞光傾瀉而下,滿城生輝。
這一次的場景變換顯得較為和緩,水汽騰得慢,永鎮變竹屋,也來得慢。
待水汽消散幹淨,我一眼就看見了荷花塘前的王序。
塘邊的竹屋是青碧建的,她一個人在村外的草屋裏住了五年,五年後毅然決然離開了村子自謀生路。
王序在這竹屋邊守了近一年,青碧每每見了,也不多言語,隻是不像最初那樣抗拒。偶爾心情好,還會邀王序進屋去喝杯茶吃頓飯什麼的。
青碧和我看的那些折子裏麵的姑娘很不一樣,總是做出一副比誰都堅強的清冷樣子,仿佛什麼樣的遭遇都不會叫她覺得害怕。
可是我都知道呢。我知道她在夜裏蒙著頭哭泣,隱忍的哭聲在空蕩的小屋裏,帶著她多年的不甘與孤獨;我知道她采蓮打漁的時候,偶爾會停下手上的動作,放空心神,遙遙勾勒一個男子的模樣。
那男子不必豐神俊朗,不必家財萬貫,隻要願意一直在她身邊,就夠了,就好了。
王序……
像自己這麼個不祥之人,克死了夫君的寡婦,青碧實在想不出什麼有什麼地方值得王序這樣苦苦等待。
這日青碧收網回來,見著王序仍然在她家門口候著,微歎了口氣,迎上前去:“你日日都來,就不嫌麻煩?”
王序極自然地起接她身上的負重 :“不煩。”
“你不煩,我也煩了。”青碧看著王序的臉,眼睛裏泛著晶瑩的波光:“你今年二十二歲,再不結婚,就不怕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你?”
“你今年十九歲,再不結婚,也一樣嫁不出去。”王序答道。
“我已經嫁過人了,這輩子也不想再牽扯上過深的人情世故,所以並沒有再婚的打算。倒是你,難不成還在我這屋子外頭蹲一輩子?我聽說有人給你說了李家的女兒,十八歲,長相秀麗,又是個勤快能幹的人兒,你莫要再挑了。”青碧打開水塞,給石缸裏頭放水。
“青碧可曾聽過一隻叫做《青衿》的曲子?”
“不曾。”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來,子寧不嗣音。你不願主動接納我,我隻好等。”
青碧不作他言,緩緩搖頭。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但為君故,我心盤桓。青碧,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王序似是無奈:“我這樣陪著你就好了,別的人再好再巧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青碧定定看著王序,良久:“可是我覺得厭煩呢!”
沈淩略有些糾結:“這王序就是太遵循禮法了。一言一行,都過於謹慎。要我看,青碧這姑娘最是外強中幹,若王序硬氣些,直接把青碧強帶回家,可能那姑娘就什麼話也說不出就跟他拜堂成親了。”
我看著沈淩:“原來你是個流氓。”
沈淩咳咳兩聲:“特殊情況特殊待遇,我是商人,投機取巧是必備技能。”
不過沈淩說的確實沒錯,青碧那姑娘早把王序放進了心裏。畢竟,從來沒有人這樣溫柔的對待過她,像是要許給她一個天長地久 。